麻烦了,我们直接从水上穿过去吧。” 她看这河面也不是很宽,找个最窄的地方,提气飞过去就是。 小虎子却面露迟疑,仔细看还有些恐惧,“这……” “你怕你飞不过去?”江采霜十分不解,“你不是狐妖么?也有修为在身,怎会连一条河都渡不过去。” 对于她能猜出自己的身份,小虎子倒是没太多惊讶。 毕竟她与主子成亲,同进同出,怕是早就发现了王府的秘密。 小虎子来到河边,双腿都在打颤,“不是怕渡不过去,只是……我们一族最怕水了。” 住在山林上的精怪妖魅,哪有不怕水的? “狐妖怕水?”江采霜眼眸微微瞪大。 她倒是头一次听说。 小虎子忙不迭点头,“我一下水,就感觉要喘不上气,胸口闷得难受。坐船坐到湖中央,我都不敢往下看。” 待会儿飞到河中央,他要是不小心看到下面深不可测的暗河,还不得吓得从半空中掉下来。 一想到会掉进汹涌的河水中,小虎子脸色煞白,呼吸都变了。 看他止不住后退,江采霜便不再逼他了,抿了抿嘴角,“那好吧,我们找一座桥过河吧。” “好好,从桥上过稳妥。”小虎子长舒一口气,连连点头,生怕她反悔似的。 河边湿滑难走,两人便还是从明心寺正门出去,绕了一大个圈,来到石桥上。 江采霜看着流过脚下的河水,想起一件事来,她眼睫颤了颤,问道:“那燕……世子他也怕水吗?” “主子修为高,可能比我们好些。但我们一族,对水都会发憷,能不下水就尽量不下。” “喔。”江采霜眨了眨水润的眼眸,心尖微微发烫。 上次在望天楼,暴雨席卷,她拉着燕世子求助,他毫不犹豫便跳进了浪潮汹涌的湖水。 那时她还不知道,原来狐妖怕水…… 既然怕水,为何还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思绪间,两人已经来到清心庵。 跟上次一样,小虎子被小僧尼慧泉关在门外,不得而入。 不过他这次没有在外面傻等,而是按照提前跟江采霜商量好的,绕着庵堂查探线索。 在庵堂外面走了两圈,小虎子注意到起初并未在意的一点。 庵堂屋子后面,延伸出一条排水沟,应该是用来倒脏水,以及下雨排水之用。 他顺着水流冲刷出的沟壑往下走,发现这条水沟应该是直直通往后山那条河的,也就是说与汴河相通。 虽说最近几日没有下雨,檐下的排水沟干涸。 但若是有了水……那条鱼精是否可以借此,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庵堂里面? 与此同时,江采霜正坐在清心庵的正堂,和董月娘对话。 吹烟给二人奉茶的时候,笑嘻嘻地对江采霜眨了眨眼,江采霜点头回应。 董月娘无动于衷地捻动着佛珠。 “月……慧真师父,”江采霜话到嘴边,换了个称呼,“你平日都待在清心庵,不曾外出吗?” 董月娘眼神无波无澜,好似眼前空无一物,“是。” “小佛堂这边,怎么放着这么多蒲团?”江采霜喝了口茶,指向身后的小佛堂。 吹烟插嘴进来:“之前我们姑娘办学堂,那些女学生就是坐在这里听课。” “噢。” 江采霜喝完一杯茶,将整个正堂都看了个遍,但并未瞧出什么不妥。 借着袖袍掩饰,她朝董月娘使出一个引灵诀,却并无异样。 江采霜思考片刻,试探道:“能不能……让我去你们的住处看看?” 董月娘捻动佛珠的手微顿,“施主想做什么?” “附近传出鱼精害人的传闻,毕竟此处离河岸很近,我想去你们的房间看看,如果有什么不妥,也好帮你们去除。”江采霜将桃木剑摆在桌上,“我是官府派来查案的,同时也是修道之人。” “原来还是位小道长,快来快来,河里当真有鱼精吗?”吹烟拉起江采霜,“麻烦姑娘给我们庵堂里布置法阵符箓,可别让那鱼精得逞了。” “吹烟,”董月娘淡淡地叫住她的名字,“莫要胡言乱语。” 吹烟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我能去看看你们的房间吗?” “请便。”董月娘坐在原处,没有起身。 江采霜跟在吹烟后头,去了后院。前院后院之间,只隔着一小片空地,供她们浆洗衣裳,晾衣服所用。 董月娘的房间在西侧,屋里燃着静心养神的檀香。靠墙筑了一排排矮架,摆满了佛经书籍。 江采霜蹲在书架前,翻找这些书籍。 “姑娘你在找什么?”吹烟也蹲下来,好奇地问道。 “你家姑娘平日里喜欢看什么书?” 吹烟手指撑着下巴,回忆了一会儿,“我家姑娘最常看的,是这边书架上的书。” 江采霜按照她的指引,在书架上随便一翻,便翻到了她想要的书。 不仅有喻文卿的各种文集,还有其他地方搜罗来的残篇诗句。 看到这个名字,吹烟眉头紧锁,语气复杂地叹了一声,“姑娘怎么看他的书啊。” “月娘是不是姓董?”江采霜小声问。 “你怎么知道?”吹烟诧异。 “你别管我从何得知,只管答是或不是。” “……没错,我家姑娘是姓董。” 江采霜又问:“她原来是董太师的女儿?” 吹烟咬着嘴巴,艰难地点头,“……是。” 果然如同之前猜测的那样,月娘便是董太师的女儿,应该是因为喻文卿的事,所以才会被送到庵堂中修行。 江采霜低头翻起了书,书页间夹着的几封信掉了出来。 这些是写给“元水”的信,纸张泛黄,字体是娟秀柔美的簪花小楷,内容却大气磅礴,针砭时弊,饱含作者忧心国运,忧心百姓的赤诚之心。 更重要的是,这些词句江采霜见过,除了一些关心问候以外,与何文乐等人房中搜出的文章一模一样。 只有字体不同。 那些文章果然是董月娘所写! 可她为何要让人誊抄一遍,文章又为何会出现在太舍学子手中? 董月娘看上去早已放下凡尘过往,一念修行,这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吗? 还是说……她其实因喻文卿的事耿耿于怀,从而迁怒了其他支持新法的学子,所以豢养鱼精,诱惑其替自己害人? 可是她为穷人兴办女子学堂,这分明与喻文卿的理念追求吻合。 江采霜脑海中一下涌出许多想法,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绪。 她蹲的时间过久,双腿微微发麻,便扶着书架站起身。 视线刚好落在桌案上,桌角放着个玉净瓶,斜插着一根细柳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