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霜,无惧无畏道:“道长,动手吧。” 话音刚落,董月娘脸上的泪水便无声滚下。 江采霜施法,团奴周身被笼罩在一片温和的白光中。 团奴的身影越来越淡,在消散的前一刻,她微笑着看向董月娘,最后用口型说了句:“师父,来生再会。” 两根红色的发绳翩翩飘落在地,水盆中多了一尾未开灵智的小鱼,好奇地游来游去。 董月娘呜咽着掩唇,哭声渐渐压抑不住,悔痛难当。 在废去团奴法力的时候,江采霜同样“看”到了团奴的一生。 人间热闹的夜市上,一对容貌普通的夫妇,一左一右牵着女孩儿的手走在街巷间。 华灯初上,漂亮的女孩儿坐在父亲臂弯,吃着红艳艳的冰糖葫芦。母亲从摊位上买来红色发绳,温柔笑着为她绑头发。 …… 第49章 第 49 章 ◎在下的媚术,道长觉得如何?(完)◎ 江采霜收起灵力, 安慰道:“我会送团奴到明心寺的放生池。你放心,她在那里很安全,若是哪日造化到了, 便可重新修得灵智。” 只是……她会忘却前尘往事, 一切从头开始。 董月娘抹去脸上的泪, 向江采霜道谢,“多谢道长仁心仁德,留了团奴一命。” 江采霜心生感慨, “你不必谢我, 团奴并非恶人,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她在放生池中聆听佛音教诲, 早晚有一天, 还会回来的。” 从清心庵离开,江采霜这才回府。 她回到府上,听说燕安谨在书房, 便直奔书房而去。 上次书房在她与团奴的斗法中坍塌, 过去这么些时日, 还没有完全修缮好, 便暂时挪用了旁边的厢房作为书房。 刚走上竹木小桥,便听见房内传来激动的说话声,似乎有人在言辞恳切地劝说。 “殿下, 您为何要插手官员任免之事?官家本就忌惮您在军中的威望, 最防备的就是朋党之争, 您此番上折子插手开封府官员……” 听到这里,江采霜停下脚步。 她在书房外等了约莫半刻钟, 听来客苦口婆心地劝解了半天。 燕安谨嗓音低, 她没听清他说的什么。没多久, 书房中走出几位胡子花白的老臣,远远向江采霜行礼,随后一起离开。 江采霜三两步跑向书房,刚扶着门框跳进去,一眼看到坐在书案后闭目养神的燕安谨。 他听见声响,松开揉着眉心的手,挑眉浅笑,“道长回来了。” 江采霜进了屋,“咦”了一声,“你闭着眼睛,怎么知道是我?” 燕安谨面上笑意更浓,“在下与道长心有灵犀。” “胡说。”江采霜轻哼一声,来到他桌前。 她手撑着桌角,轻巧地翻身坐了上去。 燕安谨掀开眼睫,长眸噙着温柔的笑意,“道长这一路可辛苦?” “还行,我刚从清心庵回来。” 江采霜赶回得急,正觉得口渴,看见他面前摆着一杯徘徊花茶,想也不想地拿了起来,仰头一饮而尽。入口温热甘甜,淡淡的花香萦绕在唇舌间。 喝完,江采霜将空茶盏放到桌上,燕安谨神态自若地帮她满上。 敛袖倒茶的时候,听他温声开口:“鱼精的事,可是已经解决了?” 江采霜正要点头,眨了眨眼睛,故意问他:“你说的是哪条鱼精的事?” 燕安谨神色云淡风轻,“自然是他们一家三口。” 茶壶轻轻搁回原处。 江采霜狐疑地盯着他看,像是要在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道长为何如此看我?”燕安谨轻声道。 “我在想,你是不是有算命的本事。” 不然怎么她做了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甚至刚好在恰当的时候,给她在香袋夹层留了张字条,促使她下定决心做出了结。 这是单纯的巧合,还是…… 燕安谨乌浓的眼睫半阖,笑意愉悦,“在下没有什么算命的本事,只是与道长相处久了,互相了解而已。” “在祥符县县衙的时候,我每天回去都会跟你说我的动向,你仅凭这些就推断出,我早已发现了团奴的身份?” 余三娘母子俩被李秀围堵那天,江采霜隐约猜到团奴藏身在阿宝儿身体里。 可是这件事,她并没有和燕安谨说,他是如何猜得这么准的? 燕安谨语声慢条斯理地道:“道长的心事都写在脸上,自然不难猜出。” 江采霜挠了挠脸颊,将信将疑。 “对了,方才我过来的时候,听见你们在书房中起了争执?” 燕安谨轻飘飘地将此事带过,“不算争执,只是诸位大人与我意见不合,讨论了几句。” “是不是因为……”江采霜纠结地咬了咬下唇,“我在县衙跟你说的那些话?” 她不懂官场的事,仅凭满腔意气,一听说开封府许多官员捧高踩低,对百姓死活不闻不问,便想着要将他们一个个全部拉下马。 这件事她做不来,只能请他帮忙。 可是听方才那些老臣的意思,燕安谨此举似乎惹了官家猜忌,兴许会给他带来许多麻烦。 “不是什么大事。” 江采霜手扶着桌面,紧张地倾身,“会不会让你有危险?” 她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身子向前倾倒,几乎跟燕安谨鼻尖对着鼻尖。 燕安谨眸底光亮划过,语气仍旧轻松懒淡,透着漫不经心,“道长难道忘了,在下可是狐妖,城府最深重,又最是狡猾,哪儿这么好对付?” 他说的这几个词,恰好是江采霜平日里在心中骂他的话。 于是江采霜身子往后退了半寸,快速眨了眨眼,神情略带不自然,“那就好。” 有他这句话,她放心了不少。 这只狐狸如此老谋深算,还实力卓然,应是没那么好对付的。 江采霜扁了扁嘴,不忘叮嘱:“你注意分寸,不要惹祸上身了。” 燕安谨挑眼看过来,嗓音低磁含笑,听起来很是愉悦,“道长是在担心我?” 江采霜小脸一热,忙反驳道:“才不是!我只是怕被你连累!” 她语速太快,又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燕安谨狭长的眼尾勾起笑,看破不语。 江采霜绷着小脸,局促道:“总之……你自己看着办吧。” “是,在下自会谨慎行事。”燕安谨颔首应下。 江采霜坐在桌上,小腿在半空中轻轻荡了荡,“再过几日正是吉日,我要在那日将团奴放生到明心寺。” 她瞥了他一眼,后半句话没说出口。 燕安谨心如明镜,清了清嗓子,嗓音轻缓地问道:“在下同道长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