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常地吩咐人备好马车,他和江采霜一起坐在马车上,其他人骑马随行。 路上,每路过一个地方,燕安谨都会向江采霜介绍这里的风土人情,还有一些有趣的奇闻轶事。 因着这次多了辆马车,所以前行的速度慢了不少,用了快五日才到青州城。 江采霜沉默不语地坐在马车角落,脑海中有两股念头在疯狂拉扯。 一个念头是,之前从南柯镇开始发生的一切,都是她醉后的一场梦,如今梦醒了,她也该将那些事情放下。 另一个念头是,她此刻就被困在一场梦中。 若当真如此,她要怎样才能逃出去? 这几日她所经历的一切都好似真实发生的一样,她可以吃饭喝水,能看得很清晰,能听得真切,能闻到气味,也能尝到味道,有触觉更有痛觉……甚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在马车上。 会有这么长的梦吗? 江采霜不禁开始怀疑。 马车驶进青州城,帘络外面传来热闹喧嚷的声音。 江采霜撩起车帘往外看,见外面灯火辉煌,长街酒旗招展。 杨柳河岸边搭起了无数香案祭坛,拥挤的人潮正在烧香做法,敲锣打鼓地祭拜水路菩萨“禹王”,祈求禹王震泽保平安。挂着华灯的轻舟荡破水波,绢纱后的歌姬舞姿曼妙,丝竹声袅袅。 “青州城里有白露节气祭禹王的习俗,香会能持续七日,今天正好是最后一日。” 江采霜被盛况所吸引,撩着帘络看了许久。 在她认真赏景之时,脑海中被忽略的念头一点点浮了上来。 如今南方多地战事四起,已经快要蔓延到青州,怎么还会有这么热闹的景象?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刚生出这样的想法,前面不远处,罗方身下的马匹忽然不受控制,朝着马车冲了过来。 马车被重重一撞,江采霜的身形朝一边倒去。 她赶紧扶住车厢内壁,可还来不及松口气,马车的马儿也受了惊吓,仰起前蹄在大街上狂奔起来,惊得路人四散而逃,尖叫声此起彼伏。 江采霜被晃得头晕目眩,几乎要吐出来。 马车穿过闹市,踢翻了几个摊位后,竟直冲江河而去。 马蹄高高扬起,伴随着一声嘶鸣,马车重重落入水中,溅起的水花洒满岸边。 江采霜身子骤然一轻,衣衫被打湿。 紧接着,冰凉的水不停往鼻腔里灌,生冷的涩意蔓延到肺部,窒息和缺氧的感觉奔涌上来。 意识越来越沉。 眼皮忽然被一阵强光照射。 江采霜下意识抬起手挡在眼前,眯着眼睛坐起来,咳嗽了好几下。 咳嗽声嘶哑,咳出了一地的水。 “霜儿,我的好孩子,你终于醒了。” 江采霜还未反应过来,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声音听着很熟悉,似乎……是她的姥姥? 江采霜从她怀里抬起头,“姥姥?您怎么在这里?” “你落水多日,今日才醒。” 姥爷的声音也传了过来,“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待会儿让翠翠把刚炖好的松茸鸡汤端过来,给你暖暖身子。” “翠翠?”江采霜惊诧不已,“翠翠应该在京城啊。” 姥姥笑道:“翠翠是你的贴身婢女,从小就在你身边照顾,跑到京城去干什么?” “霜儿不会是睡迷糊了吧?哈哈。” 没多久,翠翠打着帘子走进来,端来一碗金黄澄澈的鸡汤,香气飘出去老远。 江采霜呆愣在原地,在姥爷姥姥的劝导下,默默喝下了这碗鸡汤。 她此刻正在青州老家,旁人都说她因为一次玩闹,不慎落水,昏迷了好几天才醒来。 江采霜不止在这里见到了姥爷姥姥和翠翠,还见到了同样应该在京城的采青姐姐。 只是采青姐姐不是她的堂姐,而是变成了舅舅所生的表姐,罗采青。 “不对……这里是宁府,我娘姓宁,舅舅的女儿怎么会姓罗呢?” 更让江采霜意想不到的是,她还多了一个表哥——罗方。 姥爷姥姥笑呵呵地同她说:“你从前最喜欢跟表哥一起玩,怎么长大了反而生分了呢?” “什么宁府?怎么连姥爷姓什么你都忘了?” “你爹娘何时在京城了?他们、他们早些年便已经去世了。霜儿,别想这些了。” 江采霜在府上住了两日,发现自己关于过去的记忆正在逐渐变得朦胧,模糊,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就像是——苏醒后对梦境的遗忘。 更重要的是,她的法力不见了。 腰间挂着的桃木剑,小葫芦,怀里藏着的罗盘和符纸,都变成了一堆没用的废物。 江采霜从腰间取下小木剑,努力回想法诀,试图调动身体里的灵力,来将其催动变大。 可她尝试了半天,经脉中分明空空如也。 往日蕴藏在身体里的磅礴灵气,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江采霜不死心,换了符纸再试。 “引火符,烧!” 她手指捏诀,指向夹在另一只手上的符纸。 几息过去,符纸毫无反应。 江采霜深吸口气,一次次地继续尝试。 “霜儿,怎么又在捣鼓这些玩意儿了?你还想要什么,姥姥去街上给你买。” 江采霜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些不是街上买来的,是我师父送给我的。” “什么师父?你这孩子,又在乱说什么胡话了?” 江采霜不禁气急,“我师父是清风真人,住在青城山,拂尘观。我从五岁起就跟他拜师学艺,学了降妖除魔的本事,怎么突然间就不行了呢?” 姥姥露出慈祥的笑容,“傻孩子,这世上哪有什么妖魔?是不是睡觉前看话本看得太多,梦里被魇着了?” “我没有乱说,这个世上就是有妖魔。我被我爹娘接去了京城,和燕世子一起破获好几桩案子,捉了好多妖。” “燕世子……这个人听着倒是耳熟。” “在什么地方听到的?” “不记得了。” 江采霜眼里不由浮现出失落。 这个地方虽然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老家,但她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这里处处透着诡异,处处透着陌生。 根本不是她的家。 江采霜溜出老宅,叫了辆马车,径直前往青城山。 可到了青城山下一看,却并没有看到上山的石阶,也没有看到耸立的山门。 只有一座苍莽高山矗立在那里,山上林木茂盛,是几乎无人踏足之地。 怎么会这样? 江采霜一头扎进足有一人高的灌木丛,倔强地往山上走,脸颊和脖颈、手臂都被树枝划出了细小的伤口,又涩又痛。 她却浑然不顾,莽着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