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筠一直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肯见他。你不肯见他这件事,他应该很难过。”书净缓缓地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有对象了,可不可以理一下他?” 郑南轩动了动嘴唇,咽了一下口水,滋润了一下干燥得快冒烟的喉咙,艰难地说:“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不起。”书净看着他说,“南轩,虽然我跟你道歉,可是我觉得感情的事不存在先来后到。” 郑南轩笑了笑说:“没错,没有先来后到,只有你情我愿,成王败寇。” 书净再次看向阳台外的蓝天:“过日子,哪来的什么成败?” 郑南轩离开大姨家时,并没有其他人回来,大姨还没有接回陈子芹,青筠也还没有上来,书衡在深圳工作,平时也没有回来。大姨丈在他们高考前意外过世了,这个意外直接导致了书衡的高考发挥失常,书净还算稳定发挥,但是却最终改了志愿。 她以前想考到北京去,读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但是在家中发生变故以后,她就决定要留在广东读书,而且志愿也改成了华南师范大学。 如果不是因为大姨丈的那场意外,也许他们如今都不是现在的样子吧? 郑南轩走到小区外面的停车场,坐上驾驶座以后,正打算启动汽车,车窗外走过一个人。那个人手上拎着一袋东西,穿着拖鞋,大概是感觉这辆车快开动了,他把头扭过来,目光扫过了这辆车。 郑南轩隔着车窗玻璃,看到了那张十二年未见的脸。他还是戴着眼镜,一样是金边的。高一时他近视了,但是没有对别人说,是作为同桌的自己发现他总是眯着眼睛看黑板,给逼问出来的。 “可我没钱配眼镜啊……”当时的他低下头说着这句话。 “我先借给你。” “我又还不起。还是不要了。” “你总会上班的,上班以后还给我就行了。” 他最终没有还钱。在他上班前,自己就跑得远远的了。 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的视线随意地转开了,没能透过车窗看清驾驶座里的人。郑南轩给车窗贴的膜是外面看里面不是非常清晰,里面能看出去的那种。郑南轩盯着那张好像一点变化也没有的脸,直到那张脸转开了,那个人继续向前走。 郑南轩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下意识地摸了衬衫口袋,再一次意识到那里已经没有烟了。没有烟,也没有打火机,他已经戒烟五年了。 郑南轩把车钥匙插进去,他的车是前几年在深圳买的普通燃油车,还是需要用钥匙开的,他把车发动以后,发觉自己今天没有先开电源,再开发动机,而是一下子都打开了。 他把有些发抖的手放上方向盘,最终决定把车熄火。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陈老师。 “郑老师?” “陈老师,我们课都排好了吗?” “对呀!全部排好了。你明天过来上课就行了。” “陈子芹可以换个老师带吗?” “咦?为什么?” “我认识她的家长,我教她的话,伦理上面有点问题。” “这样吗!那怎么不早说?” “我也是刚知道的。” “伦理上面有问题吗?要不要问一下高老师?” “嗯,伦理上不行。高老师那边我也会说一下。” “那要不然你先回来和高老师谈一谈,我这边看看课表能不能换老师?就怕学生家长会有意见。” “好,我这就回去和高老师谈。” 今天并不是他和高晗约好的督导日,他到高晗的办公室门口时,高晗正在线上督导深圳中心的一位执行督导。他在办公室门口等了十几分钟,高晗结束了督导,走出门时发现了他。 “南轩?找我有事?” 三十二岁的高晗是今年刚从美国回来的BCBA(认证行为分析师),机构聘请她做即将开业的东乡中心总督导,同时还要兼任深圳中心部分ABA(应用行为分析疗法)执行督导的督导任务。 “嗯,高老师,耽误您一点时间。” “好啊,进来说。”高晗微笑着说。 二人在办公桌前坐下了,这个临时办公室很小,摆了一张办公桌,两张椅子,就非常局促了。 “高老师,我这里接下了陈子芹的个案。这个个案之前我没有和家长以及孩子接触过,是中心直接把谢艳萍督导要接的个案转介给我的。” “我知道,陈老师说这样排课的原因是这个家长是第一个报名的,可以安排执行督导上课,所以同级接收。” “今天我发现这个孩子是我表外甥女。” “是吗?原来不知道吗?”高晗惊讶地问道。 “因为我很久没回家了,今天回家一趟,发现是她是我表外甥女。” 高晗思索了一下,说:“那可能不太合适,让陈老师和家长商量一下,可不可以接受换老师,你和文洁换一下。” “好,但文洁在广州的个案下周末才交接。” “我记得这个孩子是上1.5小时的综合课程,再上1.5小时的OT课程(作业治疗)对吗?” “是的。” “那问问家长,愿不愿意让她暂时先上着OT课程,等文洁过来了再开始上综合课程。” 郑南轩从高晗办公室走出来以后,又进了陈老师办公室,目前中心刚开张,陈老师兼任客服、教务、行政等一切除开教学和财会外的任务,还好新生不多,她还能对付得过来,等到上了轨道后,大概这些岗位的任务都要像广州中心那样分人来做。 “嗨!”陈老师抬头,和郑南轩打了招呼。 陈老师名叫陈颖,今年已经五十岁了,她是个特殊儿童的家长,也是大老板的朋友,近几年到机构来帮忙,之前在深圳中心做的是客服岗。得益于她良好的沟通能力,她手头的学员曾是深圳中心最多的。 “我和文洁换学生,陈老师,麻烦您和家长沟通一下。” “哎呦我的大少爷,这也太考验我了。”陈颖愁眉苦脸地,“你知道的啦,你帮文洁上课那是没什么问题,文洁上你的课,陈子芹家长能干吗?我当时信誓旦旦地说给她找最好的老师,然后谢艳萍放了她鸽子,现在你又要放她鸽子。” “真的不合适,她妈妈是我表姐。” “啊?你表姐的孩子要来上课你现在才知道?”陈颖露出震惊的表情,“你们这什么亲戚关系,这么冷淡的?” 郑南轩说:“对,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接吧?” “有仇啊?”陈老师恍然大悟,拍了拍他肩膀,露出了然的表情,“我懂了。那我拼命了也得说服她了。” 虽然陈老师理解的方向有误,但是从逻辑上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差别。郑南轩想起书净苍白的脸,在心底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