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倒是你,”她调侃道,“听说白大画家在海外颇有一段奇缘?和……这位小蒋少爷。” 白落云有些焦躁地皱起眉,“不是工作上的事你别管。” “我就是开个玩笑。”经纪人见他愈发不安,“赶紧去找小少爷吧。” 白落云小心地抱起画,步履匆匆地向二楼追去。管家认识这位和自家小少爷熟识的新锐画家,得体地引着对方上楼。 蒋星拉着俞沉进了自己卧室,“有点乱,你别介意。” 他松开手,俞沉本能地捏了下空荡荡手心,头低得更下去。 蒋星把自己扔了一地没拼完的模型推开,拉开房间内的衣帽间,回首对俞沉笑说:“你自己来看。” 俞沉站在原地,抬头瞄了他一眼,局促不安地偏开视线。 就算他姓俞,这个家里的一草一木他都没有权力触碰。 蒋星能获得所有人一致喜欢不是说着玩的,他感觉敏锐,立刻就发现俞沉心情低落。便不再多说让他来选衣服的话,那样有往人伤口上撒盐的嫌疑。 “正好有套大一点的衣服。”蒋星从衣柜里拿出洗净熨平整的一套白衬衫和学院裤,“你个子高,穿着合适。” 他踮起脚,把衣服挂在衣帽间的立架上,轻轻推着俞沉进去,笑着眨眨眼:“换好叫我。” 衣帽间的门关上,只余满室柔顺剂的清香。 俞沉眼眸黑沉,伸手理平衬衫领口。 立架由高到低好几个挂钩,蒋星偏偏踮脚给他挂到最上面,就是注意到俞沉的个子整体比他高一头,这个高度才是正好。 对方做事太过细致。俞沉面无表情地换上衣服,他叠好不合身的旧西装,整整齐齐地放在换鞋凳上。 身上的衣服柔软贴身,直接烘干没有阳光的味道,和他自己的衣服完全不同。 出身高贵的小蒋少爷,自然和情妇养的私生子不同。一个在天上不染尘埃,另一个却在泥地里打滚求生。 蒋星轻叩木门,“俞沉?好了吗?” 俞沉打开房门,声音低沉几乎听不清:“好了。”他犹豫片刻,加上一句“谢谢。” 今天宴会祝的是蒋星18岁生日,可满屋子人没几个真心的,蒋星笑得温和礼貌,只是缺少了点活力。 可门一打开,他见了换上体面衣服的俞沉,整个人平和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毫无保留地夸赞道:“很帅!你平时就应该把背挺直嘛。” 俞沉一顿。意识到自己穿上蒋星衣服时不自觉挺直了腰背。 是衣服给了他自信,还是觉得畏手畏脚的自己配不上衣服?俞沉闻言又低下头,肩膀缩起来,看得让人讨厌。 蒋星笑容无奈,推着他走到衣帽间巨大的落地镜前,“抬头!” 他的声音充满活力,是从没受过苦的人才能有的朝气,满怀对生命的爱与期待。 俞沉犹豫片刻,跟随对方指令抬起头。 蒋星绕到他身后,踮起脚掰直俞沉肩背,“你看。” 镜子里的青年身子挺拔修长,好像一瞬间换了个人。 一件衣服,再加上蒋星的一点小帮助,就让一个污泥里头的人伪装出了俞家继承人本来该有的风姿。 蒋星笑得眼睛弯弯,侧身从俞沉肩膀旁露出个头,两人在镜子中对视。 “其实和衣服没关系,”蒋星说,“这是学校发的校服,料子剪裁都很差。但只要你抬头、挺直背,是不是效果完全不同?” 蒋星还在柔声说着什么,俞沉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此时,外间卧室门突然被人敲响,管家道:“小少爷。白先生来了。” “白落云?”蒋星一愣,随即松开俞沉,欣喜地快步出去,“他回来了?” 蒋星离开的动作是如此干脆,好像瞬间就忘了衣帽间里还有个俞沉。背影活泼轻快。 白落云? 随着他离开,俞沉的背又一次垮下去,他默默回想这个名字。 生涯坎坷的新锐画家。访谈里说他年轻时在海外求学,窘困到极点,饿到去领政府救济食品,在广场上给人画肖像。 即便如此他仍然交不起在知名画家手底下学习的费用,至于最后白落云是如何付讫学费的,无人知晓。 据说有人曾见过他出入假画买卖场所,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靠画假画筹钱,有人说他只是在捡漏真迹进行倒卖。 采访者对这段经历一再深挖,然而白落云的性格与他名字并不匹配。 他性格暴躁阴郁、喜怒无常,差点当场掀了桌子走人。毕竟对于一位创造者而言,伪造他人作品的罪名实在太过卑劣。 俞沉嘴角微抿,看不出情绪。 也许他知道白落云是怎么付上学费的了。 蒋星拉开卧室门,脸上绽放出惊喜笑意:“白落云?我还以为你要去开画展!” 白落云焦虑隆起的眉间终于抚平,阴郁脸上也浮现温柔笑意,“你生日,刀山火海也得回来的。” 蒋星笑说:“生日每年都有,不稀奇。” 是啊,从他满月到十八岁,所有人都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捧到他面前,生日对蒋星而言只是个例行公事的交际节日,不像普通人那样期待礼物。 俞沉这么胡乱想着,留在衣帽间内没跟出去。 白落云抱着画框的手略微收紧,“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希望你喜欢。” 蒋星却并不像俞沉想象的那样敷衍客套,反而非常开心,“是什么是什么?” 送礼物开心的不只是收礼者,送的人看到对方如此激动,也会感到满足。 谁也不会想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被扔在角落积灰。 管家笑道:“白先生都不愿意让我帮着拿,看样子是很宝贝的礼物了。” 蒋星:“那……去我的书房?” 白落云颔首,神情温柔得与大众面前的他判若两人:“走吧。” 二人说说笑笑地往书房去,等在衣帽间的俞沉这才慢慢出来。 管家正在收拾蒋星满地的模型,见了俞沉,讶异道:“俞少爷怎么在这?” 俞沉看着蒋星离开的方向,“衣服湿了,蒋……蒋星带我来换。” 管家早在豪门交锋中修成人精,哪能不明白俞沉身上发生了什么,委婉提点道:“您是俞家唯一的继承人。” 俞沉收回视线,声音微弱:“嗯。” 管家见此心中一叹,他们外人也不好多说。实不行,俞家还有蒋夫人和蒋星,“您饿吗?要不要再下去吃点东西?” 见俞沉摇头,管家收拾好模型碎片,“那我带您去房间,就在蒋少爷隔壁,采光很好。” 俞沉忽然鼓起勇气般问了句:“书房……在哪?” 管家心中暗暗斟酌片刻,道:“俞先生的书房一向是不让人进的。蒋少爷的在走廊尽头,他喜欢在那儿看书,会见朋友也在里头,您想去和他说一声就好。” 说到这,管家忍不住露出慈爱微笑:“蒋少爷没脾气,对人好得没边儿,有时候我们心里都过意不去。” “前几个月我摔了一跤,倒也没伤筋动骨,但人年纪大了,下雨难免疼。蒋少爷面上没说什么,第二天就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