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购看他们举止亲近,笑问:“你们是兄弟吗?” 蒋星眯起眼:“对。” 俞沉安静地看着他,陆河心里有些发憷。 总觉得……有些奇怪。 并不像兄弟之间的氛围。 两人逛到四点多,蒋星让司机把俞沉送回去,自己去赴戴鹏清的约。 餐厅窗外夕阳渐落,城市被笼罩在橘色天幕下。 戴鹏清还没来,刚才秘书给蒋星发消息说会议延长了,得多等一会儿。 店里只有他一桌,格外清静,琴音舒缓。 “蒋先生。” 蒋星望过去,见是席德,笑说:“今天也是你轮班啊?” 席德一身洁白装束,整齐得连个褶子都没有。 “嗯,很巧。”席德微笑道。 至于他申请调动流水牌的事,就不用和蒋星说了。 席德:“戴先生还没来吗?” “嗯,要麻烦你延迟一点上菜啦。”蒋星与他说话时很随意,拇指拨弄着瓶中黄水仙。 席德笑了笑,“您知道黄水仙的花语吗?” “神秘、尊敬、爱。”他看着蒋星,目光灼灼。 受血脉影响,他在追逐爱这件事上一向勇敢直白。 蒋星一哂,狡黠地对他眨眨眼:“还有‘傲慢’。” 周围无人,蒋星撑起身子,小声道:“你在暗示戴先生傲慢吗?” 席德笑说:“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我只是在向您示爱。” 陌生的词语听到耳朵里,蒋星一时间没明白对方的意思,“……什么?” 席德将布丁盘放到蒋星面前,揭开白瓷盖子。 里面站着一只小小的冰激凌兔子,手捧玫瑰,献与蒋星。 蒋星怔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正如您所见,”席德优雅躬身,“我爱您。” “别开玩笑了。”蒋星强笑道,“我们见面的天数加起来还没有一个月。” “爱并不只有日久生情一种。”也许是天赋,席德总有千种理由。 蒋星头一回收到表白,慌张拒绝:“我只把你当朋友。” “朋友可以是第一步。”席德直起身,明明只是一面之缘,他表现得却像是情根深种。 蒋星呼吸急促,手指绞在一起,“可……” 席德:“如果您暂时不能接受,请至少给我一个追求您的机会。” 这位年轻主厨显在本土长大,显然很懂得“折中”文化。 先提出来的要求冒犯无礼,打乱蒋星阵脚,退后一步便能轻松得到许可。 蒋星松了口气,勉强笑道:“你真是吓到我了。” 电梯“叮”一声轻响。 “那我先不打扰您用餐了。”席德视线转向冰激凌小兔子,“别忘了您答应了给我机会。” 主厨微笑着离开,徒留蒋星纠结。 戴鹏清随着淡淡冷香水味道到来,他笑道:“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蒋星盯着兔子的表情都快拧出水了。 少年慌乱一瞬,很快露出乖巧笑容:“戴叔叔。”他抬头,看见戴鹏清手中的一小束玫瑰,笑意僵在脸上。 戴鹏清轻搂了一下他的肩膀,递过玫瑰,“晚上好。” 蒋星攥着花束,试探道:“戴叔叔怎么买了花?” 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上还坠着露水,绝非在楼下花店兴起偶然得之。 恐怕是早早预定,清晨乘机飞过万里才到达他手中。 戴鹏清只淡笑道:“先吃饭。” 蒋星哪里还能吃得下东西,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戴鹏清……是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席德突如其来的表白,蒋星绝不会意识到这位年长者的深意。 回忆起两人相处片段,蒋星握紧刀叉,机械地咀嚼食物。 “不合胃口?” “没有!” 刀叉匆忙间撞响盘子,戴鹏清:“怎么一直走神?” 蒋星定了定神,下定决心望入戴鹏清眼中,“您为什么送我玫瑰?” 年长者笑意稍敛,不疾不徐地擦净嘴角。 他越是冷静,蒋星就越是紧张,手指都不自觉地发着抖。 心里其实知道答案,但太离奇了,蒋星不愿意相信。 戴鹏清向他伸出手。 蒋星犹豫片刻,还是送上手掌。 戴鹏清生活里向来是优雅缓慢的,这一次却迅速地握紧他,轻抚过少年指节。 蒋星少有被人如此细致地触碰,有刹那退缩,被戴鹏清提前预知拦下。 “手指很漂亮。”戴鹏清缓慢道,餐厅内的音乐似乎都微弱下去,“很适合戴戒指。” 蒋星脑海一片空白。 “戴叔叔……” “其实我只比你大一轮。”戴鹏清笑说,认真的眼眸让蒋星无法移开视线,“如果不是俞顿,你不必叫我叔叔。” 蒋星声音干涩:“可我是您的侄子。” 他近乎祈求:“您说过的。” “我得向你请求原谅。”戴鹏清道,“我不是个爱食言的人,但人一生总得为别人破例。” “这个‘别人’,是你,蒋星。” 蒋星如触电般抽回手,慌乱起身:“我要回去了。” 戴鹏清一笑:“好,我送你。” 他不是普通人,商界纷争与谈判早教会了这匹豺狼进退之道。 回程途中,戴鹏清不时会与蒋星找话题交谈,但蒋星一概不回,他便也沉默下来。 车厢内的空气让蒋星感到窒息,他扯了扯领口,按下一点车窗。 车辆停在学校后门,周围晚归的同学摩肩擦踵,拥挤着返回寝室。 蒋星拉了拉门把,车门被锁上了。 戴鹏清升上车窗,杜绝被任何人看见的可能性,倾身为蒋星解开安全带。 “早点休息。”戴鹏清柔声道。 蒋星耳朵发热,仓惶后退。 “我不是年轻人了。”他动作太过幼稚,引得戴鹏清轻笑,“中年人往往很有耐心。” 蒋星咬了咬唇,眼眶发热。 为什么他会遇到这种事。 戴鹏清不再逼他,解锁车门:“周末见。” 蒋星逃跑的动作僵住,戴鹏清的身份让他绝没有机会避而不见。 车门关闭,戴鹏清的脸色阴沉下来,接起电话:“第二轮结果如何?” 助理战战兢兢:“不好,第三轮我们可能把握不住了。” “对方很清楚我们的底线,公司有内鬼,”助理道,“您……打听到消息了吗?” 戴鹏清捏弯了香烟,“继续,价格可以再往下降。” 助理:“可成本……” “不用管成本,”戴鹏清提高音量,“这是第一单,必须拿下。” 他挂断电话,深吸了两口气。 蒋星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大概回了宿舍。 玫瑰遗落在座位上,少年特意没有带走。 主人不要它,戴鹏清随手把花扔出窗外。昂贵珍稀的玫瑰混在肮脏垃圾堆中,像是污秽中唯一的亮色。 然而蒋星没能顺利回寝室。 他一下车就低着头走路,在经过寂静步道时突然听见有人叫他。 “蒋星。” 蒋星循声望去,惊讶地睁大眼:“柳恪?你怎么在这里?” 路灯昏暗,即便如此也能看见柳恪眼底大片的青黑,他下巴上冒了胡茬。 柳恪向来注重形象,简直是天大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