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应答,颇有些成竹在胸的姿态,“摄政王递给您这么大一个把柄,不好好利用一番,岂不是暴殄天物?” 皇帝身形微动,倾身问:“哦?” 安月松:“蒋星是西夷人,还是西夷派来平定两国战火的代价。而摄政王却在明知其身份的情况下,依然带此人出宫,甚至形影不离……” 皇帝脸色愈发阴沉。 褚镇乾,好大的胆子。 有一就有二,今天是蒋星,明天是不是就该夺了他屁股底下的皇位? 安月松双眼深刻黑亮,继续道:“陛下大可借此,问罪于他。” 皇帝隐忍问道:“什么罪?” 他讥讽一笑:“满朝文武皆是他羽翼,盘根纠缠,难以拔除……就算朕在殿上质问他,恐怕也难有成效。” 安月松低下头,掩去脸上控制不住的轻蔑神态,恭敬道:“陛下可曾想过,摄政王一没有滔天富贵笼络人心,二不曾以把柄要挟其门客效忠。这些人又为何追随他?” 皇帝大半身子隐在床帏之后。 好半天,才传出忍耐声音:“你说。” 安月松道:“是为国为民之心。” 她讽刺轻笑,摊开手掌比划了一下:“但若是……这个一心为民的摄政王,同样会犯下贪污之罪呢?” “何意?” “只要能在摄政王府中搜出官银,再对峙出一笔不知所踪的赈抚款,就足以使多数人与他离心。” “再以蒋星为媒,着言官质疑他是否与西夷王庭有私下往来勾结……” 安月松握紧手心,“即便伤不到褚镇乾,满朝上下也将漏洞百出,供陛下您安插人手。” 良久,皇帝才叹息道:“如此缜密歹毒的心思,他日,褚镇乾定将后悔送你入宫。” 安月松也不遮掩,直言道:“臣女只求待褚镇乾失势,您能踏平西夷王庭。” 皇帝抚掌大笑,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朕会找人如你所言去做。”他语气隐含警告,“但公主最好想明白了,朕要你的命,不过一句话的事。” 刀刃太锋利,使用者就会担心它反过来伤害主人。 安月松得偿所愿,深深俯身跪拜。 “谢陛下。” * 褚镇乾一来就杀了东南郡三个大官,吓得底下官员惶惶不可终日,立刻抛下府中软和被褥和干燥床铺,下到受灾乡镇查看情况。 摄政王一行也不得休息,蒋星被焦焕带到行宫中安置,褚镇乾已带人去检查堤坝,以防暴雨后再次决堤,那时冲毁的良田绝不止万亩之数。 东南郡雨水连绵,青石板砖一踩都冒出一片水渍,湿冷入骨。 蒋星朝手心喝了口气:“好冷啊,能点火吗?” 行宫内侍从都没一个,全被带去修堤坝防洪了,焦焕灰头土脸地从仓库里翻出几块黑黢黢的木炭,上面全是水渍。 “能点燃吗?” 蒋星蹲在火盆前,期待地看着焦焕擦火石。 焦焕用手肘抹了把脸:“难说。” “等一下,别动。”蒋星突然拉住他看了看脸上,起身去屋子里打湿一块毛巾来到焦焕身边,“都是灰,好脏。” 焦焕浑身僵硬,避了一下,“不用……” “是我要点炭火的嘛。” 蒋星软和一笑,之前故意作弄焦焕的那个简直就像是对方的幻想,实际根本没发生过。 “别动呀。” 蒋星俯身托住焦焕下颌,湿润布料一点点擦开黑灰。 细致轻柔,擦得焦焕浑身不自在。 探知危险的本能又在大声警报,让他小心。 蒋星歪歪头,耳后松软黑发滑到颊边,笑说:“怎么了?” 焦焕支支吾吾道:“多谢。” 火石咔嚓一声,用以引火的绒线燃起,焦焕赶忙侧身避开蒋星,点燃炭火。 炭火有水汽,燃起来浓烟阵阵,呛得蒋星直咳嗽,焦焕只得又起身去打开大门通风。 外头开始起风,零星雨点砸落,片刻后便又成了倾盆大雨。 好在炭火温暖,蒋星拿了个小凳子坐在火炉旁,搓着手心烤火。 “你不冷吗?”他望向站在门边的焦焕,“外面雨太大了。” 焦焕僵硬摇头,实际上他后背已经冰凉一片,但他宁可冷着,也不敢再靠近蒋星半点。 后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金属撞击声,焦焕忍不住回头:“你在做什么?” “啊。”蒋星正用火钳去夹木炭,闻言吓了一跳。木炭形状圆润,一夹便砸回盆中,溅起火星。 “你夹炭做什么?”焦焕不解道,“一会儿灭了。” 蒋星指了指脚边的一个小手炉,“给你抱着。” 焦焕一怔,眼神乱飘,不知该如何回应,胡乱说:“你又不会做事,别乱来。” 蒋星这回终于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炭,全神贯注地盯着它,直到放进手炉中才松了口气,抬首对焦焕冁然一笑,“你看,我还是可以的。” 他拿起铜盖就要往手炉上扣,为免炉子滑动,他还想伸手去抓着炉身,焦焕一惊,急声道:“别碰!” 蒋星指尖一缩,疼得捂着手说不出话,眼眶盈满生理性的泪意,鼻尖都红了。 “呼,呼。”他胡乱往手上吹着气,哭丧着脸,“好烫啊。” “给我看看。”焦焕顾不得保持距离,大步上前扯过蒋星手掌。 蜷缩手指展开,如掰开了一朵花。 白皙细腻的指尖通红一片,焦焕轻轻碰了下,感觉皮肤滚烫脆弱,有起泡的迹象。 其实铜炉不算烫,炭火放进去不过几息时间。但是蒋星从未做过粗事,手上没一点厚皮。 焦焕道:“跟我来。” 他忘了自己牵着蒋星,走进回廊,几番绕路来到侧边水房,石缸中蓄着打起来不久的井水。 “手摊开。”焦焕拿起水瓢,冰凉水流一点点浇上烫伤处。 蒋星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梁,“幸好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不知道你十几年怎么活过来的。”焦焕叹了口气,如此浇了许久凉水,烫伤处已消了红色,“好了。” 蒋星擦了擦手指,递到焦焕面前:“没关系了吗?” 玉白手掌随着呼吸晃动着,焦焕干脆握住他手腕细细查看,“没事了,今天不要摸热水。” “好。” 蒋星感激一笑,回屋后焦焕自己装好手炉,却没再回门边。 他把手炉裹上厚厚的棉布,塞回给蒋星,“抱着。” “哦。”蒋星愣愣地接过手炉。 焦焕直接坐在地上,用火钳拨弄两下木炭,“还冷吗?” “不了。”蒋星摸摸肚子,“有点饿。” 焦焕无奈:“没人做饭,得等人回来。” 蒋星眨眨眼,期待地望向焦焕:“可不可以烤红薯?” 焦焕一时语塞,“我去哪儿给你找……” 蒋星撑着脸颊,颇感遗憾:“真的不行吗?” 现在确实是红薯成熟的季节,也许厨房仓库里会有…… 焦焕叹了口气,“你在这别乱跑,行宫太大了,你肯定要迷路。” 他没发现自己的语气已经比之前柔和不少。 蒋星乖乖点头。 焦焕也是第一次来东南行宫,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