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蹙眉,他没听过这家赛车场还有个姓许的。 “赛车场的新东家,上个月才回国。”顾堂解释,道:“是个从俄罗斯回来的作家。” 作家开赛车场? 盛闻景乐了,偏头将目光投向经理。经理点点头应道:“许总的书火遍国内外,畅销——” “没听过。” 盛闻景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他不想浪费时间。医生说过,他得夜晚十一点前休息。他边走边道:“大概没我有名。” 顾堂也跟着说,是啊是啊,没有盛总名气大。 赛车场观景台足有五层,站在没有护栏的台边,让人有种忍不住失足踏空的刺激感。数道冷白色灯光聚集场内,半边天似白昼。 盛闻景冲着空气哈了口气,一串冒着热气的白烟腾空而起,很快消散。 “真冷。” 他和顾堂并肩站着,看到远处的苏郁换好赛车服,抱着头盔徐徐走来。 吕纯没来过这,东张西望比苏郁还显得好奇,直至来到盛闻景面前,他立即举手问道:“我可以四处逛逛吗?” “去吧。”顾堂先盛闻景一步说:“顺着这条路走到尽头,右手边有通向观景台的电梯,你可以在哪看你家老板赛车。” 只有苏郁全副武装,盛闻景与顾堂只着单衣,盛闻景甚至将袖扣解开,袖子捋至胳膊肘。 寒风凛冽,他被迫打了个喷嚏。 赛车场配备专业的赛车,却并不能坐两人以上,所以通常玩的,都是改装过的各式豪车。 马力强,具有观赏性,更能激起人的胜负欲。 赛车检查完毕,被开至赛道。 苏郁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的场合,她身边足足围着十几人,其中两人反复强调她坐在副驾驶需要注意事项。 “小景,我们这是要开车吗?” “是,赛车。”盛闻景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良久,苏郁站在车旁紧紧抓着车框没动。 盛闻景想笑,但又觉得自己现在是在欺负人。 他不能笑一个,什么都没有接触过的普通人。 是,他将苏郁,将整个梁家都划为普通人,即使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自诩天才,那也只是华丽包装之下的空壳。 即使他费劲心力,背地里仍然是那个觉得自己一无所有的小孩。父母离世,让他再也无法得到足以避风的港湾。 所以当他与苏郁相处,总觉得是有那么一份骨肉亲情存在,他身体里流着她的血,这是他的生身母亲。即使他冷漠,但也不能过分伤害这个女人。 盛闻景笑笑,从苏郁手中拿走头盔,轻柔地帮她戴好。系卡扣时,他的手顿了顿,无奈笑道:“我要把我自己的命还给你,其实我也不知道究竟怎样还。” “既然顾堂觉得可行,那么我想试试看。” “你和顾总是真的吗!”苏郁抓住盛闻景的手,焦急道:“你和他不行,小景,这些有钱人对付人手段太多了。” “我们是普通人家,我们没办法和这些人谈感情的!” 谈感情? 盛闻景将手从苏郁怀中抽离,扬起下巴,高兴道:“可我现在也是这种人,苏女士,是什么让你蒙蔽了双眼?因为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吗?” “或者仅仅只是因为我愿意给你们钱,让你们觉得我是最好拿捏的性格。” 早在十几年前,他就毫不犹豫,甚至是付出惨痛代价地接触这些人,直至他自己也真正变成了自己所讨厌的性格。 说罢,盛闻景毫不犹豫地朝着距离三米外的红色跑车走去,那是他即将驾驶的车。 陪苏郁坐的并不是他。 顾堂与他擦肩而过,身后传来苏郁的啜泣,以及顾堂请苏郁上车的客气的声音。 很快,那些声音逐渐离他原来越远,直至车门将其严丝合缝地隔离。 顾堂说,你可以将油门踩到底,在这里没人会管你,你的命掌握在自己手中,感受急速飞驰带来的轻盈感,等到那个时候,即使身在地面,也能感受到飞翔。 . 正如顾堂所说,车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出时,强力的推背感,瞬间令盛闻景产生某种隐秘的快感。 肾上腺素催化着情绪,好的,坏的,足以令人哭泣的。 盛闻景总是被这些情绪缠绕,面对精神压力毫无招架。 他双手放在方向盘上,车窗大敞,刺骨的寒风如被打碎的玻璃,冷冽的利刃道道刮于脸侧,吹得盛闻景几乎要掉眼泪。 快一点,再快一点。 跑得比所有人快,是不是就能将所有偏离轨道的荒唐带回正途,他将再次成为那个按部就班的盛闻景,不必被谁期许,自然没有承担责任的压力。 他心中默念,同时将油门踩到底。 车场广阔,却并不是毫无边际。 很快,盛闻景绕过第一圈,来到第二条赛道。 他通过后视镜,看到顾堂的车紧紧跟在车尾,保持着两三米的距离。 倏地,盛闻景脑海闪过自己曾经只在视频中看过的画面,没来得及细想,顾堂的车突然发力,转瞬之间冲至最前。 “顾——” 看台之上,顾堂提及的标识就在百米内。 “刺啦!!!” 顾堂猛地调转方向盘,车胎与地面发出刺耳摩擦,副驾驶的苏郁再次恐惧地尖叫。 距离标识十米,两辆跑车车头面对面。 黑的以后退的方式向前,红色跑车仍保持超高速运转。 与顾堂对视的瞬间,盛闻景缓缓开口—— “死亡之吻。” 顾堂,你居然和我玩死亡之吻。 第91章 死亡之吻是赛车炫技中的一种,两辆车齐头并进疾驶间,由其中一辆加速超越,并飞快调转车头,边倒车边完成与另外那辆赛车的车头相对。 此技能极其考验赛车手的心理素质,以及双方的了解默契程度。 若非长时间的磨合,即使经验丰富的赛车手,也不敢轻易尝试。 但顾堂就是这么做了,甚至在来之前便安排好一切。 玩得好是惊险刺激,玩不好是交通事故。 盛闻景的脚仍旧踩着油门,没有松的意思。但顾堂却已明显减速,透过车窗,盛闻景看到顾堂冲自己笑。 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笑的。 是将生命放在极限运动中不管不顾,不去在乎,才算一命还一命,或者…… 倏地,盛闻景忽然意识到,这可能也不仅仅只是他还给苏郁生命。 那些令他痛苦的记忆重新涌上心头,以一张细密的大网,将他严丝合缝地包裹,不留痕迹,不留足以逃窜的角落。 盛闻景双手冰凉,他已经驶离顾堂所指的坐标,速度未变,但即将迎来第一个转弯,这个时候顾堂恐怕没有那么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