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霍燃和陶医生认识后的第一个周末。
霍燃回想起来,发现这又是一个秀恩爱的好机会,于是故作平淡道:情窦初开的人都是这样的,不小心就以为对方在身边,看来你们还不懂。
可以了啊,差不多得了啊小霍总!
嘻嘻哈哈里,胖子忽然一拍大腿:靠,我终于想起来了。
大家闲聊时提到的打球触发了他的回忆。
他十分兴奋地看向陶知越:你是经管院那个7号学弟嘛,总穿7号球服,很受女生欢迎的。听到名字没印象,光记得7号了。
闻言,陆彦也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对啊,好像还真是。
霍燃一脸茫然:什么7号?
别装了霍燃,你自己对象都不认识?虽然过了两年,好像长相是变了点
胖子看他惊讶的表情不像是装的,连忙补充道:就算真没见过,你肯定听过啊,经管院新生之光,球风特别凶的7号。
寒假前那场新年赛,大家都想看我们两个院打,谁知道你年底就交完论文,跑出去浪了。不过没几个月,7号也离开学校了,怪可惜的,所以毕业那阵你特意赶回来的那场比赛也没遇着。
说起来,还挺兜兜转转的,结果你们现在居然在一起了,这就是缘分吗?
霍思涵已经开始激动了:啊啊啊啊这么阴差阳错跌宕起伏!哥你竟然都没跟我说过!
霍燃皱起眉头,努力地回忆着:我好像有点印象了,那会儿是有个球打得特别好的学弟。
但他不会打球啊,我们在电玩城的投篮机玩过,近距离投篮都不是很准。霍燃笃定道,你肯定认错人了。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陶知越,想要获得一个肯定,却看见陶知越格外沉默的神情。
胖子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不可能,认错了我倒立洗头!7号的球风我印象太深了,下辈子我都忘不掉。自从看到7号跟咱们院的两米巨人抢球受伤那次,我再也不敢在球场上搞体型歧视了。
那天是室外的球场,7号摔了一跤,被碎石头在手肘上拉开了好长一道伤口,那个血流的,都有围观的学妹吓哭了,不知道得留多深的疤。
这个惨烈的描述听得霍燃心惊肉跳。
他下意识去看陶知越的手臂。
在胖子生动形象的叙述里,几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第82章
陶知越的表情紧绷着,耳旁传来轻轻的轰鸣声。
他难得地感受到了后悔的情绪。
也许昨天晚上,他就应该一鼓作气,将一切告诉霍燃。
胖子眉飞色舞地回忆着大学时代的篮球赛,他的心却一点一点地沉入海底。
原来陶知越会打篮球,还打得特别好。
如果霍燃没有因为急着去旅行,而提前离开学校,他们会在寒假前的那场新年赛上相遇。
球风凶猛的学弟,性格温和的学长,在挥洒着汗水的篮球场上正面对抗。
很适合一见钟情的开局。
或许再早一点,霍燃没有去念生命科学,而是去了看起来更适合他的经管院,那么故事会开始得更早。
周身弥漫着青草香气,正午的阳光过分刺眼,空气滞涩,他几乎想闭起眼睛。
陶知越的思绪乱成一片,他有千言万语,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态会如何发展。
他只能沉默地听着霍燃语气轻松的反驳,和胖子极为笃定的坚持。
直到胖子说,他的手肘上拉开了好长一道伤口。
陶知越陡然瞪大了眼睛。
不知道得留多深的疤。
他记得那个梦,树木苍翠的盘山公路,在霍燃并不喜欢的黑色敞篷跑车里,空气中流淌着轻快活泼的巴萨诺瓦。
副驾驶座上的人,手肘上有一条长长的浅色伤疤。
梦境之外,在真实的世界里,温热的风带着秋意,轻轻拂过他的手臂。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投来,身旁的霍燃更是眼神里透露着紧张。
他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于是陶知越主动地伸出了手,像梦里那个人调音乐的动作一样,手肘微弯,将短袖下的整条手臂都显露出来。
没有伤疤,什么也没有,连篮球爱好者常见的发达肌肉也没有。
他皮肤依然偏白,手臂是清瘦的,常年宅在家里不外出,也不运动,虽然这几个月跟霍燃出门玩了很多地方,但还不足以大变样。
陶知越甚至笑了一下:我不会打篮球。
霍燃先松了口气,他本想说些什么,又停顿了一下,然后故作轻松地对胖子道:你说得头头是道的,差点骗到我了,我就说,要是真有这道伤口,我不可能没印象。
胖子十分震惊:卧槽,怎么会没有!
其他被吊起了胃口的围观群众集体长叹一声,纷纷对他发出控诉。
靠,刚才不知道为什么,我好紧张,我都不知道我在紧张什么。
死胖子你诓我们之前说什么来着,认错了你就倒立洗头?
来人啊,上洗发水和脸盆!
胖子不敢置信:不至于啊,我绝对没有记错啊,草,我难道喝醉了,可是这不还没开始喝酒吗?
好你个胖子,原来重点在这呢,又来骗酒喝。
放屁,我是那种人吗?
狡辩没用,让酒和洗发水一起上,我们今天非要看到你倒立洗头不可。
话题很快又跑偏了,霍燃听了一会儿,笑道:我去酒窖拿。
小霍总带上我啊!让我再去参观参观。
别想了,上次的账还没找你算。
说话间,霍燃转过头,对陶知越道:要跟我一起去吗?
他永远明亮的眼眸里有一丝罕见的茫然。
陶知越点点头,不自觉地握住了他的手。
身后的口哨声顿时响成一片。
过分了啊!逮着机会就秀。
你们俩早点回来,记得是拿酒,不是别的啊。
霍燃转身前仍在笑,背对人群之后,笑意渐渐散去了。
酒窖在地下二层,足足两面墙的酒柜,整齐地列满了不同品种的红酒。
一路上,霍燃什么也没有说,直到走进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寂静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踟躇了一会儿,他轻声提问。
胖子说的人是你吗?
陶知越想了很久,给出了一个最诚实的答案:我不知道。
霍燃有些意外:是失忆了吗?
随即他又自我否定道:不对,你真的不会打篮球,也没有受过伤,和胖子说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你对过去有很完整的记忆,不是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