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哥哥,他才倏忽意识到,也许不是所有的决定都叫错误,也不是所有的错误都不能被修正。 也许此刻,他可以停止自责几秒钟,专心回应那个迟来的拥抱就够了。 唐一臣这么想着,终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回抱住了秦鹭泽。 “……好了好了,cut,这条过了啊。”韩檀煞风景地起身打断他们,东道主似的指指坐在秦鹭泽旁边的漂亮男孩,笑着说:“我来介绍一下,江屿桥,阿泽的朋友。” 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一个眼神唐一臣就明白,这是之前韩檀提过的,阿泽的“情况”。 只是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单薄又可爱的小朋友,长了张娃娃脸,瞳仁颜色很深,眼睛又圆又亮,脸上还有一对不明显的酒窝,比起唐一臣这个扮嫩的中年人,他才是真的像个中学生。 唐一臣赶紧伸出手,怕吓到人似的,摆出一副春风拂面的温和笑意,客气地说:“你好,我是唐一臣,是阿泽的另一个哥哥。” 大概是错觉,唐一臣总隐隐觉得江屿桥看向他的神色有点奇怪。不过他实在是饿了,也没心思多想,赶紧洗手坐下吃饭。 中途唐一臣他们出去抽了根烟,再回来时话题聊到江屿桥在A大读数学系,恰巧之前唐一臣也在那里读过一年。 话题扯到大学又热闹起来,就连一向惜字如金的高江北都加入了讨论,要不是因为韩檀明早有台大手术,一屋子人大概要聊到天亮都不算完。最后还是靠谱的大少爷记着时间,十点刚过,他赶紧起身去结账,人前脚才走出包间,韩檀后脚就跟了上来。 “比我想象的好一点。”韩檀上上下下把唐一臣打量了个遍,最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没缺胳膊少腿,也没一看就是长期睡眠不足,难得像个精神状态稳定的正常人。 他们上次见面是去年九月,高江北悄悄给韩檀准备惊喜,两个人在加尔达湖办了场“婚礼”。高江北请来了很多他们的老朋友,秦鹭泽又临时被抓壮丁出差,唐一臣于情于理都一定要去捧场。高老板安排得周到,唐一臣开开心心地晒着太阳喝了两天大酒,临走时被韩檀塞了一束花,说是他和高江北一人一束的手捧花,另一束要带回去给阿泽。 那段时间唐一臣状态比现在好很多,手头上的工作进展顺利,又有稳定的性生活,家里没什么需要操心的,意大利的太阳比伦敦的阴雨天更养人,两人告别时韩檀的评价是,我好久都没看你这么开心了。 那也确实是唐一臣近几年里最开心的两天。 “别担心,死不了的。”唐一臣笑着拍了拍韩檀的肩膀,和他一路向外走。 “老爷子的体检报告挺好,假的那份很专业,指标和影像都看不出破绽,真的那份就看起来过分健康了,活到100岁不成问题,比假的还假。”韩檀翻了个白眼,口无遮拦地点评道。 “你这是怕我熬不过他啊,”唐一臣失笑,“我努努力,应该问题不大。” 当着老爷子的面,韩檀还能装出一副谦逊守礼的晚辈样子,一旦见不到他们家人,韩檀就连装都懒得再装了。 秦鹭泽是因为从小跟陆青关系不好,没人管他,他自由惯了,所以才不喜欢唐一臣家那些破规矩,韩檀则是因为和岑白薇关系太好,家人都爱他,所以怎么都接受不了唐家人的蝇营狗苟。爷爷对他再严格,本质还是宠他的,至少从来没有想过利用韩檀,对于除了事业之外的其它事也样样包容,样样支持。可唐司令不一样,二十多年了,韩檀只是想起那家人都会觉得窒息。 “我是说真的,唐一臣。”韩檀郑重其事地叫住他,“都这个年纪了,这世界上基本没有我们付不起的封口费了,你该找乐子就找乐子,别太为难自己。你这两年没少给高老板赚钱,就让他帮你处理啊,他们再手眼通天也查不到我们头上,别为了他们逼自己,不值得。” 说来说去还是建议他约炮,唐一臣忍不住笑出声,心想,话倒是没错,这世界上99%的封口费他都付得起,可偏偏这次栽在了那1%的手里。 唐一臣和高江北在大学时就认识了,后来又有了韩檀这层关系,是名副其实的自己人。高江北自从卖掉Zone,除了向远也没什么生意需要操心,唐一臣手里有些不方便直接出面的事都可以拜托高老板。再加上唐一臣日常盯着的就是资本市场,总有更多赚钱的门路,自己用不合适,透露消息给朋友却理所应当。高老板赚钱赚得开开心心,唐一臣自己也能分一杯羹。 “你可千万别着急,等我回来了,你们俩就好好伺候吧。” 唐一臣一副开玩笑的表情,但韩檀却难得严肃起来:“准备回来了?” “差不多吧,我看最晚也就到春节,再拖就没意思了。” 这两天爷爷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这件事,唐一臣很难继续装傻,他今晚要跟高江北聊的也和这个有关。回当然是可以回,但唐一臣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回来,他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也好,反正你们家阿泽这道坎已经过去了,等你回来让高老板重新介绍你跟沈辛认识,他还算靠谱。哦还有江南,回头让江南给你找一大堆美院年轻大猛1,肯定比你在伦敦过得开心。” 两人说着话已经往回走了,唐一臣反应了几秒钟,才踹了韩檀一脚,骂道:“美院又不是体院,哪儿来的大猛1,神经病!” “艺体不分家,你懂什么。”韩檀一边躲一边坏笑着给自己硬找补。 唐一臣能感觉到韩檀整个人比从前松弛多了,也更温和。从前他们两个各有各的拧巴,现在韩檀终于熬过去了,真心替他高兴的同时,唐一臣又忍不住期待,也许自己也会等到那一天,因为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放松下来,补足了此前多少年没能有的快乐,泡在糖罐里迎来新生。 “对了,”即将回到房间前,唐一臣又拉住韩檀,“我觉得小桥靠谱,这次应该有戏,你在家也盯着阿泽点,让他少对小桥犯浑。” 韩檀摆摆手,心说你自己的事还不够操心吗,只见了一面就又忍不住管那条小疯狗,活该你过不好,但开口时说的却是:“明天下了手术我开几盒思诺思找人给你送去,你对自己好点,只要能熬过去,总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熬过去,唐一臣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既是在答应韩檀,也是在答应自己。 吃完饭,韩檀自己开车回家睡觉,秦鹭泽送江屿桥回家,唐一臣和高江北转头去circle谈正事,两人开了一瓶25年的白州,边喝边聊,一直到快三点才结束 高江北叫了司机,走到楼下,唐一臣却突然说不回家了,只叫人把他送到附近的酒店。 这个晚上太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