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一动,身下的淤泥反而吸力更大,把他往里吞噬,他皱着眉尝试片刻,反而陷得更深。 天色黑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太阳就完全落了下去。 黑漆漆一片的沼泽地里,谢温时手脚冰凉,觉得淤泥下的手脚都失去了知觉。 其实并没过几分钟。 淤泥渐渐淹没到他的胸口,谢温时胸口发闷,已经有些难以呼吸。 他努力地喘息着,可肺里的空气依旧被沉重的淤泥挤压。 他几乎绝望下来。 他的脑袋里开始走马灯,爷爷、母亲、谢家老宅……即将缺氧前,先前十九年的记忆飞速在大脑中放映,最后,落在了一双清明纯澈的琥珀色猫眼上。 他要是死了,那只猫会哭吧。 谢温时缓缓闭上眼,在淤泥彻底淹没胸口前,听到了不远处的呼唤。 “谢温时?” “谢温时!” 一个黑色的纤细人影飞快地跑来,谢温时猛地睁开了眼,“申宁?” 他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 申宁看见几乎全陷入沼泽里的谢温时,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她吸吸鼻子,迅速找到沼泽地的边缘,离谢温时陷落的地方有一米多远。 她努力伸出手,却抓不到他。 谢温时连摇头都没力气,缺氧让他有些意识不清,喃喃道:“小心李建文。” 申宁已经听不进去,她努力地伸长胳膊想够到谢温时的手,却怎么也差一段距离。 她呆了两秒,突然俯下身去。 谢温时以为她要跳下来,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正想阻拦,便看见少女缓缓变了模样。 她纤细的四肢缓缓变样,一眨眼的功夫,变成了一头巨大的黑色野兽,身长将近两米,尾巴都有半米多长。 她转过眼来,谢温时才看清她琥珀色更加明显的眼睛。 很漂亮的兽瞳,像是两汪粘稠浓郁的蜂蜜,此时水痕点点,打湿了睫毛。 她通体乌黑柔亮,没有一丝杂毛,美丽得使人失语。 谢温时哑然,眼前这个大小的野兽,绝不可能是家养的猫咪。 她是……黑豹? 黑豹一张嘴,发出少女清澈脆甜的声音,“你抓住我的尾巴。” 说着,背过身去,缓缓往沼泽地里退了两步。 申宁已经顾不得豹子被发现会不会让他害怕了,和命比起来,这些都是次要的。 她用前肢紧紧勾住地面,凭借着巨大的地盘,增大浮力,让小半身体都落在沼泽地上。 谢温时怔住,知道她这个姿势恐怕费力,艰难伸出自己的手。 他轻声道:“你小心,别被我拖下去。” 申宁胡乱地甩着尾巴,去找他的手,“快抓住我!” 谢温时终于把手从泥里伸出来,紧紧握住她的尾巴,手感粗壮柔顺,的确是属于兽类的尾巴。 “抓紧点,”申宁艰难地往沼泽地外爬去。 边上的土地太脆弱,她不敢太用力,一步一步缓慢地往外爬,短短一米多,却那么漫长。 等申宁的身体全部趴到扎实的土地上时,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她立刻转身,谢温时已经在沼泽边上了。 窒息是最危险的,申宁变回人形,两手抓住他的肩膀。 在沼泽里的人无法使力,申宁怕伤到谢温时,也有些费劲。 她眉头紧皱,小心翼翼把他拉上来。 谢温时配合着她的力道,等抽出大腿了,他狼狈地坐在沼泽边上,缓缓抽出小腿。 等人彻底逃脱淤泥了,他才长舒一口气。 他转头,想看看旁边的申宁,没想到,对上了一双湿润的眼。 她的脸弄上了泥,脏兮兮的,一颗颗的泪珠在眼眶滚动,最后,不堪重负地跌到地上。 谢温时一怔,“怎么哭了?” 申宁眼泪掉个不停,“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谢温时想擦擦她的眼泪,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上全是污泥,又放下了手。 他温声道:“要不是你来救我,我应该就死了。” 事实上,他刚才的确以为自己会死在今天。 申宁一听,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她丝毫不在意他满身的泥,紧紧搂住他,头埋在他的颈窝,用力汲取他身上的鲜活气息。 她的眼泪滚烫,打在谢温时的脖颈肩膀上,像被热气蒸烤。 他犹豫一下,还是把手放在她已经弄脏的背后,轻声安慰:“不哭了,不哭了好不好?” 他拙劣地哄道。 这显然是毫无作用的,谢温时轻轻拍着她的脊背,“脸都哭成花猫了。” 怀里的人一僵,侧过头看他。 因为哭泣,她的眼眶笔尖连带着腮都是红的,像抹了胭脂,神色心虚又委屈。 她哽咽道:“可我不是猫。” 她不是猫,小伙伴会不会不喜欢她了? 人类只喜欢猫狗这样的小动物,说是人类的好朋友,可没人说豹子是人类的好朋友! “那你不是小花猫,是哭成小花豹了,好不好?”谢温时失笑,语调温柔地像哄小孩。 申宁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不害怕我吗?” “你又不会害我,”谢温时道:“你救我这么多次,我怕你什么?” 说着,他又轻拍着她安慰,“豹子比猫厉害,你要是小猫,我今天不就死了?” 他的声音温柔,很大的抚慰了申宁一直忐忑不安的内心。 她吸吸鼻子,又扑到他身上哭,“那你还把那只小丑猫带回来!还说它可爱!” 她贴到他敞开的脖颈上,估计会弄满脸的泥。 谢温时身体一僵,又缓缓放松下来,像撸猫那样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我想着小时候养的小黑猫最爱吃醋,所以带回来一只别的猫,想看看是不是她。” 申宁哭声一顿,抬起头来,“是不是她?” 她在心里把这话过了两遍,眼睛渐渐瞪大,“你知道是我了?!” 谢温时默了下,“我又不是傻子。” 一个巧合是巧合,这么多巧合围到一起,那就是真相了。 虽然,这个真相很不可思议。 谢温时拍拍她的背,吃力地站起来,小腿有些发麻,但还能走路。 “我们先回去,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申宁不嫌弃他一身的泥,小心翼翼扶着他的胳膊,听见这话,顿时恨得咬牙。 “还不是那个李建文!” 她愤愤道:“他拿糖骗了三树子,叫我去大队长家,但我去了后发现这事,想到你就赶紧回来了。” “我闻到你和他身上的气味,就找到了草甸子。” 谢温时轻笑一声,扭头看他,“怪不得鼻子这么好使,原来是真豹子啊。” 申宁听他是夸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