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准备好了要带时雾一起离开。 但是对方似乎并不打算这么做。 仙洲上的灵气已经越发地稀薄了,许多草木都渐渐已经开始枯萎,混着魔气的灵雨打在芭蕉叶 上。 少年魔尊脸色并不算很好看。 “你是讨厌我,所以才不愿跟我一起走?” 时雾摇头,“我,我还有些旁的事。等做完了,我就离开。” “你不走,那我便也不走。”少年魔尊扣住他的手腕,语气猛地强硬起来。 他并不愿意和这个人分开。 他没见过他的样貌,不知道他的名字,甚至连他的原身是什么,修为有几分,都完全没有把握。 如果就这么走了。 日后,他要凭什么来找到他呢。 不行。 他得带他一起走。 “你说过,不勉强我的。” 少年魔尊脸色顿住,渐渐难看起来,“今时不同往日,等我出去了,给你找个好去处,我保证不会打搅你,但是今日……” “我不跟你走。” 时雾坚定地摇头,“我知我修为不如你,若就这么跟你走了,即便你做不到那些诺言,你也可以逼我成婚。” 少年魔尊眉头紧皱,“我不会。” 时雾换了个说法。 他的声音平静又温柔,“我教你的阵法,会了吗。” 魔尊微微愣住,语气滞涩,“还,还未。” “你看,区区一个高阶阵法,我教过你三四次了,你都还不会。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以后会成功破镜,成为天魔之尊,奉我为尊后呢。” 少年魔尊似是明白了什么。 缓缓退开一步,下颚绷得紧紧的,满眼的傲气,“我说过的,绝不诓你。我定会破镜,一千年……不,五百年,不到五百年,我一定破镜!” “太久了。” 魔尊紧了紧牙,“一百年。我答应你,我勤勉修习,百年后,我定当破镜,如何?” 时雾点点头。 “好,百年之内,你定当破镜为天魔。三百年内,你要成为天魔之尊,修炼出一颗无与伦比的魔心。” 少年魔尊微微愣住,“魔心?” “嗯,你吞下了我蓬莱仙洲的圣草,致使此处,灵气溃散。” “可魔族圣草,天地间仅此一枚。” 时雾伸出手,轻轻触碰着他的心口,“唯有你修炼成天魔之尊,将这颗心脏深埋入蓬莱仙洲地底,才能再一次——焕发此处的生机。” 少年魔尊先是不解,耳后,心脏里竟怦怦跳动起来。 他反手紧紧捉住那只抵在他胸膛的,细白的那只手,竟有些按捺不住激动,“你这是在向我提要求了吗。” “什么。” “成婚的要求,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的。是否只要我修成天魔之尊,你便开心了。” 时雾微微愣怔。 良久,他垂眸,咬着下唇,缓缓地点头。 “好,既然你提出这个要求,那我今日,便不强求带你走。你要记住,这是我们之间的承诺。”他将时雾腰边的那一枚玉佩拿出,十分郑重地再一次放在他的手心。 时雾眼底盈满了一点泪光。 这一次,他终于收下那枚玉佩。 魔尊见他终于肯收自己的东西了,喜不自胜,眉梢里都藏着按捺不住的欢愉。 “那,一言为定。等我破镜,一定会去找你的。” 少年魔尊想要一飞而起,从蓬莱仙洲的仙魔之瘴的裂隙中飞出。 时雾却猛地拽住了少年的手。 “不要走那里。你的魔丹会再次受损。我用传送阵,送你出去。” 少年嘴角扬起,玩笑道,“如此关心我啊。” 倒是和前几日的冷淡态度有些不同。 魔尊心情好极了。 “险些忘了, 你是法力强大的仙人,我现在不得轻易动用魔气,也罢,只好靠你送我出去了。” 时雾“嗯”了一声。 在少年看不到的间隙里,取出腰袢乾坤袋里最后一枚‘归元丹’。 霎时间。 澎湃的仙力再一次充沛在他的体内。 此时,五感退化,灵脉尽损的少年魔尊并未觉察出此人的异常,脸上还藏着意气风发的笑意。 可是,在镜前看着这一切的魔尊,却一眼看出不对劲。 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只鹿的仙元——是碎裂的。 而且是无可遏制地,衰退至极。 好似是靠着什么强行提起一股仙法,才能再一次布阵。 “雪茸!” 魔尊扶着镜面,一时间似乎不可置信似的,看着少年娇柔漂亮的脸颊处,落下两行清泪。 少年魔尊看不到。 他哭得无声无息。 “怎么回事,停下,你快阻止他,他仙元碎了,你看不到吗!” “快,快救他啊!” 怎么……回事。 魔尊的瞳眸渐渐放大,仿佛是看到什么比仙元碎裂更为可怕的事情。 ——他的鹿角。 ——哪儿去了。 他仙元已经碎裂成这个样子,施法怎么可能不显原型。 角呢。 角怎么不见了。 他额前空空荡荡一片,为什么,为什么会是空的。 怎么可以,怎么可能! “雪茸,停下,你的角呢,你的角在哪里,快帮他找角啊,他修炼不满三百年,失去鹿角他会死的!角呢!角哪里去了……在哪儿……在哪?!” 魔尊猛然一道魔气击向镜面。 那漂亮得如同凡尘初雪,胜过世间万千华光的仙鹿角。 没了。 魔尊已经没有心脏,可是这一刻,巨大的惶恐似乎搅得他五脏六腑全然碎裂,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所以,三百年后的今天。 ‘梦盅’无法再追踪他的灵识。 所以,三界芸芸。 连他也根本探查不出他魂魄的气息。 因为—— 他死在了三百年前,是吗。 这念头只是刚起,魔尊喉头猛地一甜,说不出话来。 佝偻着身躯,竟朝着镜面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血迹染污了镜面,他看不清里面那人,又顾不上疼,踉跄着扑上前去拿袖子不停地擦拭。 他看到,近在咫尺的镜子里。 无比熟悉的一幕再次重现! 他记得,他记得这一幕! 这是在他数百年成魔地记忆里,离开蓬莱仙洲这天,是铭记在骨子里,最开心的一日。 他从不曾忘记过,甚至连少年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无比清楚。 此后三百年,他曾想象过无数次,他的心上人是用什么语气说出这句话,许诺下他们的未来——这支撑着他此后上百年的砥砺修炼,日夜勤勉,分毫不敢懈怠。 这滋味,甜蜜又充实。 只要回想起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