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罪孽,铺好所有的前路,只愿他的师尊干干净净地回来,过上和从前一般无二的生活。 知道他不声不响地承受了多少,如今却还一心只想要瞒着自己。 独自吞咽下苦果,掩盖被狠狠伤害的过往。 季元雪一瞬间肺腑如搅碎一般疼着,眼底一片沉郁的痛色。 “我替你,解开道侣印。” 手指即将碰到时雾细嫩的脖子时,那人脸色蓦然间更加苍白。 似乎想到什么极为惊惧的事情,背脊都开始微微发抖。 这点惊惧逃不过季元雪的眼睛,他飞快将时雾搂在怀中,“怎么了,你别怕,我在这,谁都伤不了你。” 时雾眼睫如蝶翼,不自觉地扇动着。 “师尊可有看到,我,我那道侣的神魂。” 他唇色一点点变淡,昏厥之前被一次次猛烈索要的痛苦仿佛还在近在眼前,被强行忍住,他缓缓闭上眼睛,“叫,叫季元雪。” 他强占着聚魂灯,只怕是也快要飞升。 他如此憎恨着自己,自然也会迁怒于师尊。 他可以对自己施加如此残忍的报复,若是,若是他也飞升九天之上,岂非和师尊…… “阿云。” 季元雪伸出手,将越抖越厉害的时雾揽入怀中,缓缓地抚摸着他的发顶,直到那人渐渐镇定下来。 “不怕,没事的。” 他眼神晦暗,“你说的那人,我见过。” “他死了。” 时雾浑身僵住,一瞬间,眼眶里竟盈满了不敢置信的泪水,“当,当真。” “嗯。” “我化作形时,看见天雷把他劈死了。” 季元雪擦去他眼角那点珠泪,心头复杂,面上却不显,“消失得干干净净,一点魂魄也不剩。你不必再怕他,他再不能对你做什么的。” 时雾下意识地攥紧了师尊的衣袖,“我,没怕的。”口头上否认,可是,浑身的颤抖渐渐停止,显然口不对心。 季元雪心中复杂,沉痛又后悔。 他恨不能将时雾脑海中那一段荒唐又痛苦的记忆直接抹去。 也好过这样让他承受煎熬。 面上不显出什么,只将他抱得更紧,“阿云,我知你本性不坏,便是堕魔了,又如何。” “师尊答应过,永远不会丢下你的。” 阿云,别怕。 师尊没有骗你。 那个只会伤害你,折磨你的季元雪,已经彻彻底底死去—— 再也不会回来。 季元雪一下下抚摸着他的背脊,将不久前他亲手撕碎的衣服,一片片拼凑回来,替时雾一件件穿上。 见他沉默,声音微哑。 “如今,是你不要师尊了吗。 ” “不——” 时雾眼神湿漉漉的,季元雪转世以来,见过他冷漠,孤高,甚至是破碎求饶的模样。唯独没见过他这般依恋爱慕的眼神。 一时间,简直要溺死在这一双美得惊心动魄的瞳仁里。 他心里有他! 只一瞬间,靠着道侣印,季元雪便可以清晰地感知到那人的心意。 澎湃,汹涌,甜蜜,又渴求。 季元雪心中又甜又苦,被勾出一片热血沸腾,连呼吸都乱了。 凝视着那人的眼神越来越暗。 潜意识地克制着,不能接近。 可是。 他不是百年前的他了。 这教他如何克制得住。 他尝过这个人的味道,他碰过他细腻如雪的肌肤,他还记得二人相拥时极致的痛快,以及疯狂亲吻时深入骨髓的甘甜。 有些东西,一旦尝过一次,就再难克制。 季元雪眼神明暗闪烁良久,最后还是吻上那人的水润的唇瓣。 两情相悦的亲吻,比任何甘露都更加清甜,润泽他早已干涸的魂魄。 他扶着时雾的脸颊,加深了这个亲吻。 将他吻得气喘吁吁,却又无比温柔。 时雾唇色殷红,因为法力尽失,身子都是软绵绵的,靠着他紧紧抱着才没有从床边上滑落。细窄如蒲柳的腰身紧紧贴着他,二人亲近得可以清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季元雪一时情动难抑,吻得那人喘不上气也不舍得放开,唇齿交缠,紧紧扣住那人的肩胛不断掠夺。 急促地喘声中,竟听见不远处闷雷阵阵。 一段记忆清晰地,随着这个吻涌入他的脑海。 百年前。 他临死前三个月,俯瞰着小徒弟的睡颜,也曾这样低下头,将一个温柔的吻印在时雾的唇上。 抬手间,将此人的情根彻底碾碎。 季元雪猛然睁眼,瞬间清醒过来。 时雾此时已经被被吻得七荤八素,脸颊带红,眼神迷蒙又含情,“师尊……” 季元雪脸色暗沉,仔细地听着雷声。 眼前时雾娇俏动情的模样,惹得他浑身热血汩汩涌动,却又像砒。霜入酒,令他不敢妄动。 时雾的衣襟已经微微敞开一些,露出白皙细腻的锁骨。 软玉温香。 季元雪强行挪开目光。 袖中拳头攥得死紧,好似要将指骨都捏碎一般。 “阿云别怕。” 他强忍着浑身的躁意,硬压着欲念转身安抚着他。 扶着那人柔软的身子缓缓侧倒躺下。时雾浑身绵软,几乎是瘫在他手弯里,那种依赖的贴合触感让他根本舍不得松开手。 却不得不松。 季元雪的手撑着床边,漆黑的瞳眸俯瞰着他,“师尊会好好保护你。” “从今往后,谁也不能伤害你,好不好。” 他想起了。 他全都想起来了。 九天仙缘,飞升之劫。 最是难渡。 他一开始,认为仙魔大战是他的劫。 可后来他发现,不是。 他的飞升之劫—— 是一道情劫。 时雾就是他的劫。 只有他死了,自己这一劫,才算渡过。 所以他百年前碾碎了小徒弟的情根,甘心赴死。 却也因此魂魄被天道彻底碾碎。 哪里知道,天道轮回,善恶有报。 他到底是救下三界,功德加身。 竟没有彻底魂飞魄散,而是转世成了百年后的凡人季元雪。 与此同时,他避开命里劫数,劫难未改,却变本加厉地加诸在他身上。 ——他竟亲手毁掉了,曾经舍命也要保住的人。 这便是天道的残忍,这边是飞升的代价。 他生来仙骨,本就是九天帝君下凡历劫。 他所爱之人必须因他而死,他捱过这蚀骨的疼痛,他才能得到无上的仙法,重塑仙骨,飞升回九天之上。 “师尊,雷声,怎么这么大。” 时雾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异样,“是您要飞升了吗。” 如今的他魂魄不全,比不得百年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