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乔对双方的友好交流嗤之以鼻。乡下人就这格局, 找个花架子对象就迫不及待跑来炫耀。只要宋妍敢在她面前多炫耀一句,她一定让她后悔来这一趟。王宏连则在看到邹彦的一瞬间就缩回里间假装忙碌,他不愿意被比下去,即使根本没人会在意他和邹彦的天壤之别。 “我来是告诉你们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气象站通知,明天下午、最迟后天早上有大雨。菜地那边的山坳和北边的土坡这段时间千万千万不要靠近,下雨天不安全。还有你们的屋子,也赶快检查一下,哪里不稳或者漏雨要提前加固。” 知青里资格最老的刘善红连忙感谢宋妍“多谢你跑这一趟,我们记住了,晚上大伙儿再互相提醒提醒,绝对不去山坳和北边小坡。” “好的,那我们就走了,要是谁不在一定要转告一下。” 他们一离开刘善红开始发愁“咱们这知青点是老房子,不用说,下雨肯定漏,现在先补补能看得见的地方,到时候再看吧。大家也别埋怨,这已经是树湾队的闲置房里面最好的了。” 全程没得到宋妍一个正眼的柳乔想起刚刚他们你好我好的场面就觉得扎眼,这些人真虚伪。人一多总有矛盾,她和另外两个知青又是新来的,免不了有些姐龋。她见不得这些知青和别人和和气气对自己却挑三拣四。 想到宋妍要结婚,她灵光一闪,主动出主意∶“刘同志,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 知道不该说就给老娘憋回去! 刘善红这段时间负责调解知青之间的关系头都大了, 这个柳乔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没想到最能挑矛盾。 然而心里再怎么样,她也只能摆出笑脸∶“没事,你大胆说。” “我听说其他生产队也有知青点不够住的情况,有的会让知青出一部分口粮,去社员家搭伙。知青有地方住,不用自己做饭,社员也能多得一些粮食,双赢。不说别的社员家有没有多余的屋子,队里最近有两个姑娘出嫁,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换点口粮,那些人家应该会愿意接收知青。” 没想到平时最多事的柳乔竟然还真能提出点有用的想法,刘善红陷入思考。最后她决定和一名男知青一起去书记家,讨论这件事的可行性。 柳乔目标达成, 刚刚受的气散去。宋妍前世不是死了还膈应她一辈子吗, 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宋妍离开家心里还有刺。 她要住进她的房间,享受她家人的追捧呵护。 只要给几斤粮食,眼皮子浅的乡下人还不把她捧得跟什么似的。宋妍总要回来探亲的,到时候,她是泼出去的水,而自己是贵客……真想立刻穿越到那个时候看她的表情,一定很精彩,柳乔非常期待。 晚饭后,宋妍开始做卤菜。上回她帮兰兰做,短短几天却轮到自己了,心情不能说不复杂。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要结婚离开家了。 不过她没有太多工夫去思前想后。因为今天家里事情多得要命,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连小金凤都被安排了任务。 这时书记来了。 他如约扛着宋卢根之前说要借的板凳走进屋子。宋家人本以为他喝点茶再寒暄两句就要离开,没想到他似乎没有走的打算。这就有点奇怪了。 虽然不知道书记来做什么,但作为即将办酒席结婚的新人,宋妍和邹彦去堂屋陪他聊天。 “根叔,志强,还有小两口,恭喜啊。” “呵呵呵好啊,明早别忘了来喝酒。”宋卢根笑道。 “妍丫头比小时候更水灵了,邹同志也是人中龙凤, 配得很。”书记呷了一口茶水。 “他们哪里当得起夸,年轻人且得努力呢。”这是明明笑得合不拢嘴,却还在谦虚的宋志强。 “不瞒你们说,今天来呢除了恭喜你们,确实还有一件事。本来不该在你们这么忙的时候提的,但是得赶时间。” 宋卢根道“是什么事” “这不是雨季要来了,知青点那儿根叔也知道,是土房子。知青又多,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材料之前去大队申请了,今年怕是难批条子。”书记有点难以启齿,用粗糙的手心抹了一把自己的头, “这不就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咱们看看谁家能挤个把知青, 都搭把手。当然肯定不白住, 要拿粮食换。” 宋卢根眼窝一陷,知道事情不单如此。 果然书记接着说“这不是,宋妍要出嫁了,根叔您家是不是能匀出一间您老在树湾队最有威望, 宋虎又是会计, 一家人都明事理, 我就寻思是不是先来您家商量商量。” 这事儿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知青下乡是国家号召,大家都乐意响应,那房子确实也挤。 问题是,一来哪怕是一家人都免不了有你争我吵的时候,更别说加个外人进来。二来请神容易送神难,要是家里添丁住不下了,也不好就撵人家走。再说了,阿妍是要离开家,可小金凤五岁了,也该和爹娘分开睡了。 宋卢根点起烟斗吸了一口,缓缓道∶“刚子,按理说是该帮助知青们,但是这事儿难办得很。附近这么多生产队,为什么没有几个是社员知青搭伙的,不就是一开始那么搞出了问题嘛。社员觉得知青娇气,知青觉得社员拿口粮占了便宜,更别说还有其他不好说的误解。” 宋卢根伴随着升起的烟雾摇摇头。 宋妍倒是想起一件事。 在她发现自己穿书那天,听到牛翠喜和柱婶聊天,说祠堂要被推倒了。其实社员们都有点舍不得毁掉祠堂,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还没去推。 “叔,我有个办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 书记正为这事愁白了头。知青不提,他可以让他们挤一挤,等着盖新的知青点。知青主动说要解决问题,他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于是他连忙回答∶“你说。” “咱们队的祠堂不是要被推倒吗。破四旧,破的应该是老旧的观念,而不是破好好的房子。咱们把祠堂里的摆设都去了,换成标语贴上,改成新知青点,支持国家政策。这不就是用旧东西响应新号召,更有意义。等盖了新知青点,也能把它作为搞生产宣传的地方,或者在农闲的时候办一办扫盲班,让它发挥新时代的新作用。” 书记听得怔楞,要不是实在保不下来,谁会想拆掉几十年前全队人凑份子买青砖一起出力盖的祠堂呢。他连说三个好“还是你们年轻人懂,以后,那里不是祠堂,是知青点我这就回去。” 宋卢根也很欣慰,笑问“不再喝口茶” “不了。根叔,妍丫头,多谢你们。这趟我没白来!” 终究是危险话题,宋卢根和宋志强父子俩再怎么被带起过去的回忆,也没聊那些事情。 邹彦心里则有点发热,他又发现了宋妍新的一面。她不仅能解决实际问题,还有更深的思想。 “哎呀,猪肠都卤得化掉了!”宋妍扔下堂屋的人匆匆忙忙跑回厨房。 邹彦更愉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