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李侧福晋的手,看着她的眼神里透露出了忍耐:“李氏,你的心意,爷都知道,不必这么着意。” 李侧福晋看出了他的忍耐,心里一沉。 她脸上还在微笑着,可是已经非常难堪了。 四阿哥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里虽然没有多少柔情,声音却越发悲悯柔和了起来:“不必如此,你是弘昐的生母,只要你好好守着弘昐过日子,与众人和睦相处,爷不会亏待你。” 李侧福晋听在耳中,尤其是那句“与众人和睦相处”,只觉得一阵一阵刻骨寒冷。 什么“好好守着弘昐过日子”,都是假的。 四爷最在乎的还是顾氏。 就连这么几句体己话——还是没忘了提醒她要“和睦相处” 那才是重点。 这意思,摆明了是告诫她不得仗着自己侧福晋的身份,再欺负顾氏。 顾氏……顾氏…… 就这么在意她么? “妾身……领训。” 李侧福晋微微哆嗦着牙关,跪下来声音平静地回答了。 …… 四阿哥走得很早——若是严格一些,甚至可以算是半夜就离开了。 他走了之后,李侧福晋侧躺在枕头上就开始落泪。 屋外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婢女们刚才伺候了主子爷离开,这时候正在收拾。 李侧福晋睡不着,起床披了件衣裳,踩了一双绣花鞋,到了隔壁厢房里去看儿子。 屋子里幽暗暗的,只留了一盏灯。 弘昐睡得正熟,旁边守着的乳母也低着头在打瞌睡,听见动静,见是侧福晋过来了,连忙起身。 李侧福晋抬起了手指按在嘴唇上,没让乳母出声。 她走过去,缓缓地靠着床,身子埋没在灯火的暗影,手指紧扣着手心,一眨眼不眨眼的盯着床上。 仿佛儿子在一瞬间就会长成了大人。 长成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她出气,为她争气。 …… 随行的人员几天后便被公布了出来——听闻是顾氏,后院人人虽然羡慕,倒也没有多大的惊讶。 就算上一次江苏之行,她已经去过了,又如何?毕竟她如今算是最得宠的了。 福晋倒是锲而不舍——想着既然没法将顾氏换下来,多带一个人也是好的。 于是又开始对四阿哥推荐春氏。 至于为什么不是那氏——福晋也不是个傻的。 她看得出来那氏正在犹豫——面对着李侧福晋和她犹豫。 别说那氏也不算什么人才,就算真的是个人才——只要有了这一份犹疑的心,便不堪一用了。 人才人才…… 得先是自己的“人”,然后再论“才” 第165章 康熙三十九年 康熙三十九年的新春,在京城漫天的大雪中终于来了。 今年还夹着皇太后的六十大寿,宫里一连热闹了许多天不说,随着四阿哥参加的政务越来越多,涉及到了各方面的利害关系越来越交错,四皇子府门前也是车水马龙了。 福晋每天几乎都会往永和宫跑去,更夸张的时候还会带着针线。 摆明了就是一去几个时辰的准备。 德妃毕竟年纪大了, 人一老了就容易孤单,十四阿哥又是正贪玩的时候,宫里过新春,十四阿哥哪里能在永和宫里待得住? 自然不会一直陪着额娘。 于是四福晋正好就以儿媳的身份,填上了这个空缺。 见面三分情,跑得多了,德妃和她也渐渐的有说有笑了。 又是一年过去了, 乌拉那拉氏也不是光长年龄的, 还长了头脑,再加上身边嬷嬷的劝说,乌拉那拉氏决定还是努力维护好这份婆媳关系。 她如今也算是品出滋味来了:就算四阿哥对她平平淡淡又如何?永和宫里还有一位婆婆呢。 就算四阿哥对她可有可无,永和宫一句话——四阿哥心里也是掂量掂量的。 以为四阿哥真的不在意永和宫,不在乎这份尴尬而微妙的母子情么?那就大错特错了。 一个人不在乎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让他苦恼,更不可能成为他的心结。 这个道理其实是很明了的——只不过当局者迷而已。 …… 新年里,直郡王府和四贝勒府的女眷也有相互走动,顾幺幺趁着这时候,又一次见到了魏格格。 魏格格一看见她,立刻就笑成了一朵花,压根也不管直郡王福晋还在旁边瞧着,隔着远远的就对着顾幺幺又是招手,又是点头的。 等到女眷们坐下来开始听戏的时候,魏格格快人快语地就把这一次出门的事情给说了一下:“我是去不了了,到底还是你们主子爷疼你呢!” 顿了顿, 提到这一次直郡王也会去, 并且也会带府里的女子出去,魏格格的口气里又是羡慕又是生气:“……我一直都瞧不上她!妖妖调调地使出了那手段, 哄着王爷带着她,好大本事么?” 顾幺幺以为她说的是吴雅格格——毕竟之前魏格格和吴雅格格就是直郡王最宠爱的两个。 而且这两个人也一直不对付。 谁知道听了魏氏说了几句话,顾幺幺才明白过来——上一次万岁给诸位皇子府里添新的侍妾,直郡王府里自然也有新人。 直郡王多情——新人很快一跃而为心头宠。 之前喜欢的魏氏和吴雅氏转眼就成了旧人,抛之脑后了。 魏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拉着顾幺幺的手,低头垂眸出神了一会儿,又看着顾幺幺周身的穿戴,脸上现出怅惘羡慕之态:“你们爷是个长情的,顾妹妹,你当真好福气——便是还没生养,也是被这般宠着。” 她突然眼泪就涌出来了。 顾幺幺知道她是想起了之前那个没保住的孩子,沉默着没说话,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背。 这种事情,什么样安慰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魏氏还记得如今是大过年的,更何况福晋和直郡王妃都坐在前面看戏,便是要哭, 也绝不能在两位主子面前哭。 她头深深地低了下来,眼泪落在了地上,摊开了水滴印。 …… 快临行前的一个雪天, 肚子大的吓人的黑黑终于生了。 谷噗 六儿富有经验,早就已经在前几天就把躁动不安的黑黑给关在了笼子里,免得它上蹿下跳,动了胎气。 等到生的时候,六儿特地找了一处厢房里隐蔽的角落,又说猫儿生产需要绝对的安静。 于是顾幺幺让小黛子把墩墩给抱走了。 黑黑侧卧在猫窝里,大口大口的呼着气,身子微微颤抖,一双毛茸茸的后腿用力地踏着地,挣扎着惨叫了起来。 六儿跪在猫窝旁边,口中念念有词,有条不紊地帮着黑黑揉肚子。 厢房里安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