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的情绪和想法,他一次次的背道而驰。 他原以为这样就能使许席林知难而退,效果却不尽然。他看轻了许席林的毅力和对他们离婚的执着,看重了自己的狠心程度。 他若是真的要封死两人的后路,相信短短的“我们再也不可能”这句话,仅七个字,早就该宣之于口。 是他心软,一直拖欠,无声无形耗费着两个人的感情。 “这样没意思。” 俞昂的嗓音中沉淀着释然,可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的踌躇失措,隐隐约约的慌乱让他脑中出现短暂的空白。 “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没必要计较这么多。” 这话如同铁锤砸在易碎的玻璃上,落下的瞬间,便支离玻碎,碎刃四溅,划伤就站在旁边的许席林。 一道一道的小口子不深,也引来密密麻麻的刺痛,很快,溢出血迹。 许席林几乎要将牙咬碎,“你是说,我越矩了,打扰到你寻找新的人?” 俞昂还未回答,突然传来“咚咚”两声。 门外有人试探地问道:“里面有人吗?我们要上厕所。” 俞昂看向无动于衷的许席林,对上那双染着浓厚怒意的眸子,敛容抿了下唇,道:“有人来了。” 良久。 许席林侧身,打开门。 门外的两人抬头就看见一张野兽发怒般的脸,眼里藏着要把人生吞活剥的凶光,厕所里乌烟瘴气的气氛更是吓得他们后退一步。 他们又犹豫着朝俞昂看去,来回在两人身上打量,一个个脸上都没笑容,两人面面相觑一阵,一时间静如鹌鹑。 这尿,也不是憋不住。 他们默契的产生了同样的想法。 “那个,你们继续聊,打扰了。”一人小声道。 正转身要走,清冽的嗓音阻止了他们的脚步,“我们没有要聊的,抱歉,你们用吧。” 两人看去,似是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被吓到的后遗让他们没有细究。只觉得这人脸色苍白,眼神恹恹,充满了淡漠,但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周遭的空气似乎更冷了。 可能因为那句话,高个的男人被戾气包裹,到达阈值,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 白净些的男人离开后,另一个人也提步走了。 上厕所的两人瞬间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卧槽小情侣吵架也太可怕了,感觉要吃人。” “谁说不是呢,感觉高个的下一秒那眼神刀子就要扎到我身上来了,说话的那个倒没什么表情。” “没表情不代表他没情绪啊,他一看就是喜欢把心事藏起来的人。” “哎哟,你又懂了?” “肯定比你懂得多,你个钢铁直男。” - 台球对战三局两胜,俞昂的原队友找来的人果然厉害,带着他躺赢。 从台球馆里出来时,时间已经不早了,商场里各处都亮起了灯,衬得外面的天色更黑。 随着黑夜降临的,还有偌大的雨声。大颗大颗地砸在商场的透明玻璃天花板上,迸射出的水花模糊了天空的景象,积起一层薄薄的水汪,溢出的雨水从孔道流出,泼洒掩盖了侧面的玻璃。 往外看去,霓虹变成一团团模糊的光影,交错成形。 也杂乱无序。 亦如俞昂的心情。 与郭元瑶告别,驱车往回去的方向走。 因为下雨,路上的车辆变多,堵车是常态。雨粒砸在挡风玻璃,彻底混茫住车前的景象的同时,雨刷摆动,变得清明。 车内隔去了外面大半的声音,传到耳边显得闷钝。 突如其来的大雨中断了直播信号,车内的两人都没有说话。 气氛被潮湿的空气污染,有些阴郁。 比起灿阳高照的晴天,俞昂更钟爱这样的雨天。被突然兴起的大雨淋湿而快步慌乱奔跑的行人,好不容易等来花期却被雨粒冲弯了腰的夏日花朵,被刷掉一切痕迹徒留水坑的地面,还有灰蒙蒙看不清远处的高楼。 俞昂感受不到孤独,认为这本才是世界原本的模样,没有金光裹身的华丽外表,只有白色地砖上一个个的泥印。 “许席林。” 俞昂摩挲着指腹,还存着上车前不小心惹上的潮意。 声音很轻,险些要被车顶的雨声盖住。 前车的后灯亮起,许席林踩下刹车,惯性使得身体微微前倾,又被安全带拉着后弹,靠在椅背上。 他压着嗓音里的愠色,极力忍耐着,“如果你还要说那些话,我不想听。” 果然那些话还是说得太重了。 俞昂唇角拉得平直,肩膀沉下,半低眼睫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感到放松。 “没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你可以认为,我当时因为发病冲动所做的决定。” “五年过去,我未曾有真心实意的后悔过。” 许席林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收紧,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从指骨延伸进袖口。 俞昂的坦白如这雨般来得急,也来得突然。 和那份离婚协议乍然出现在他面前一样,天降惊雷,劈裂他所有的对某些差错的环节的视而不见。 “俞昂。” 许席林喉咙干涩,作痛。 这声名字叫得极为隐忍,他不想再听。 俞昂按住突突直跳的额角,滞缓一会儿。 又重新找回声音,“我不想再经历一次。” “我们纠缠三年,彻底分开五年。”俞昂直接戳破他们之间唯一支撑的一张薄膜,好不狠心,“你承认吧,都是由你的执念而起。” “你要听,我可以把离婚的原因讲给你。” “真正的原因。” 一声冷笑。 是嘲弄,灰冷,不存温情。 “不重要了。”许席林道。 俞昂心脏咯噔。 呼吸变缓,在某一刻甚至感到窒息。 许席林朝他瞥过眼尾,疏淡得比那雨滴还要冷,“俞昂,你不够了解我。” “不过也是,五年不短。不是我主动出现,你就该把我忘了吧。” 俞昂吸了一口气,想说什么。 “是”,还是“不是”? 两者都不是正确答案。 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从缝隙中汲取空气。胸口起伏,锁骨窝变深,耳朵翁鸣间,他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下一秒,又如坠入深海,刺骨的海水穿过他的每一寸皮肤,无形的恶魔扼住喉咙,让他绝地于此。 “你姑且认为是执拗,或者某种胜负欲,我不介意。” “狂躁症是病,”许席林启动车身,缓慢地往前行走,他唇角勾起一抹肆意的笑,“但我也不是正常人啊,俞昂。” 转过弯,道路变得宽阔。油门轰鸣声嘶吼,车门猛地冲出,超过前面挡路的车辆,破风的震音刮在车身,毫发未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