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过额头,脸颊,脖颈,喻钦乖顺地抬起手臂,任由男人撩起自己的衣袖,衣摆,裤腿,擦干身上捂出的汗。 喻铎川起身,去浴室将毛巾洗过一遍,又重新出来。 “做噩梦了?” 他垂着眼叠出一块长方形的毛巾块,放在喻钦的额头。 “嗯。” 喻钦小心翼翼地点头,睫毛惶恐地微颤。 “爸爸。” “嗯?” “爸爸。” 喻钦小声地叫。 “我在。” 喻铎川坐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指尖在光里,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清,像一尊没有雕刻表情的石像。 喻钦扎着针的那只手食指和中指往前走了几步,碰到了喻铎川的手。两根手指弯曲,勾住了男人的拇指。 喻铎川自始至终沉默,一副默认的姿态。 喻钦这才小小地抿嘴笑了一下:“爸爸,我发烧了吗?” “嗯。” “你一直在照顾我?” “嗯。” “我是不是一直在出汗?” “嗯。” “……爸爸。”喻钦鼓起勇气,“你分手好不好?” 房间寂静了下去。 他话里藏着的乞求像被丢进了无底洞,除了空旷的风声,什么都听不到。 稍稍止息的心痛又泛了上来,喻钦看不清喻铎川的表情,自己却在光亮处,被看得一清二楚。 “我会听话的……求你了,爸爸,”眼泪淌过他烧红的脸颊,“不要喜欢别人……” 过了很久,喻铎川的声音从黑影中传出来,平静地陈述:“你不听话。” 喻钦一愣,哭得更加厉害,手臂恨不能挣开针头抱住他,胡言乱语地认错:“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我以后再也不和任何人玩了爸爸,求你不要……不要和别人在一起……” “有了别人,爸爸还是会爱你。” “不!”喻钦拼命摇头,“爸爸……这不一样,不一——” “一样的。” 男人轻轻打断了他。 他的语气如秋日偶然掉落的落叶,轻飘飘的。 喻钦却像按下暂停键的木偶,突兀地定在了那里。 良久,他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珠,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打通一般亮堂起来。 他猛地松开抓着喻铎川的手,以一种恐惧又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他的父亲。 眼泪疯狂涌出,铺在脸上如同破碎的河。 喻钦的嘴里发出极低的泣音,急促地呼吸着,像个古怪的、丑态百出的异类。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而颤抖地说: “爸爸……爸爸,那天……”他哽咽着悲鸣一声。 “那天,你是不是醒着。” 一样的。 喻铎川为什么会这么说。 所有反常,突然的拒绝,一味的远离,外放的冷漠,好像一下子就得到了解释。 这些具有昭示意义的线索,经过时间的推移,终于驱散层层迷雾,每一条,都清晰地指向那个深刻难以磨灭的时间节点。 喻钦终于不得不问出这一个他从一开始就在逃避、否认的可能。 他仅剩的希望全部系在这一句话上,只待父亲一声令下,便能决定他的死生。 “是。”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那么好听。 喻钦却浑身一颤,手指神经质地抽搐了两下。 他多么希望自己是幻听了。 撕裂的痛扼住他的喉咙,胸口像被人剖开,掏出心脏,留下空洞的、血淋淋的一片。 他觉得自己实在太蠢,太笨,把那个女人打跑,又有什么用?一个赵馨茹走了,但在他看不见的任何一秒,都有可能出现下一个馨茹。 因为喻铎川不爱他。 喻铎川不爱他。 喻铎川不爱喻钦。 哪怕他不断地索求拥抱、牵手,像称呼爱人一样用着亲昵的备注,赶跑他身边所有暧昧,喻铎川也永远,永远不会低下头吻他的唇。 喻钦从没想过一个人能这么痛,他趴在地上,看到赵馨茹站在喻铎川身边时都没有这么痛,好像骨血都捣碎了,体表那么烫,血却冰凉。 喻铎川大抵是不忍,弯下腰,令喻钦魂牵梦萦的面孔被光照亮。 他用毛巾擦干喻钦脸上的泪,换了一面重新放在他的额头,湿润的指尖轻轻抚过喻钦的眼睑。 “睡吧。” 喻钦没有动。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喻铎川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暗光。 忽然,喻钦飞地挺起身,用尽力气搂住男人的脖子往下按,仰头吻了上去。 他孤注一掷地含住父亲的唇,唇瓣相贴,那晚灵魂颤栗的感觉又一次侵袭了他。 男人不爱他,幸好唇是热的,软的。 肩膀一疼,喻铎川一推竟没推开。 喻钦痴狂地吮吸喻铎川薄情的唇瓣,舌尖在男人的口腔来回舔舐,喉咙断续发出沉醉的呜声。 “爸爸……爸爸……” 他夹着腿,淫水放荡地往外漏。 喻钦含糊地重复着,鼻尖在男人的脸颊处乱蹭,嘴唇吃不够似的含着,舔着,疯了一样咬住不放。 头皮一麻,喻钦猝不及防被抓住头发往后拉。 唇齿分离,喻铎川的眼神冷如冰凌。 喻钦却笑了。 他的目光落在两人拉扯间的银丝,舌尖一勾,卷咽了下去。 “喻铎川,”他的指尖触上男人薄情的唇。 “我爱你。” 第25章 房间浮动着两人的呼吸。 喻铎川垂下眼睫,将掉落的毛巾重新捡起,漫不经心地给喻钦调整了一下吊针: “爸爸也爱你。” 他拨了拨喻钦的额发,起身去浴室洗毛巾。 喻钦看着他的背影,几乎要大笑出来。 他的父亲,连拒绝都说得如此温柔委婉。 自己真该跟他学学。 要是有父亲一半功力,他当时拒绝徐正阳就不会那么纠结。 喻钦一愣。 徐正阳? 他瞪大了眼睛,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在喻铎川回来时攥紧他的手腕,逼问道: “每次我提起徐正阳,你都那么生气,你是不是也有在吃醋?” 喻钦期待地望着他:“爸爸,是不是?” 喻铎川的眼神暗了,鼻梁在脸上打下一道浓重的阴影。 他伸手将喻钦按进床里,湿凉的毛巾敷上他的额头。 “你想多了。” 男人拔掉已滴尽的针头,血都没为他止,起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喻钦的烧便退了,早餐后吃了药,又躺回床上发呆。 一病过后,像是抽去了所有的精力,他在家里躺了三天,哪儿都不想去。 他发现了,喻铎川在躲他。 男人晨跑后改成直接去公司,晚上也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