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上手机走了出去。 喻钦喊了辆出租,游乐场离家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快开到入口时,远远就看到了高耸的过山车和跳楼机,摩天轮悠悠转着,挂着“开园大吉”的彩幅。 喻钦拍了一张照发给徐正阳。 钦钦:我快到了。 徐正阳也发了一张图片,是一个穿着鲜红色螃蟹服的人。 徐正阳:我站在这个螃蟹旁边,你一进来就能看到。 喻钦下了车,果然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显眼的螃蟹,以及站在螃蟹身边的徐正阳。 徐正阳还是那副阳光高大的样子,好像不管发生什么都依然快乐积极,喻钦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快步走过去。徐正阳转着头在人海四处望,发现喻钦时眼睛一下子亮了。 可一走进,徐正阳的表情又变得诧异。 “怎么瘦了这么多?”他看着喻钦愈发尖削的下巴,眼里满是心疼,“小钦,你生病了吗?” 喻钦一愣,摇摇头,勉强笑了笑: “没有……可能没睡好吧。” 见徐正阳还要问,喻钦连忙拉着他往检票处走:“好啦,我想进去玩了。” 园区很热闹,第一天开园,又是主打刺激,许多大学生结伴来玩。 喻钦对于惊险项目一向敬而远之,但今天铁了心想要寻求刺激,没有犹豫地朝最近的大摆锤走去。 “小钦?!”徐正阳惊讶地跟在他后面,“你确定要玩这个?” 喻钦排到队伍末尾,点点头:“你不会是不敢吧?” “我怎么不敢?”徐正阳叫了一声,“以前学校组织来玩,我那是为了你才只好跟着坐旋转木马的,才不是不敢玩刺激的!” “今天我要把所有吓人的全部玩一遍!” “听你的,我陪你。” 可当悬在半空中,大摆锤离地越来越远,喻钦已经有些说不出话了。 身体失重的感觉随着高度的提升不断增强,他浑身僵硬,又不愿闭眼,眼直口闭如同一个木偶,徐正阳隔着厚厚的挡板看了他一眼,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飘忽: “害怕就喊出来!” 喻钦微弱地喊了一声,又在下一阵飞快的下坠中憋了回去。 徐正阳知道喻钦害怕,也知道他不好意思,突然大喊了一声:“啊——————” 他说:“喊啊!没事的!啊————” 这样的方式虽然很傻,但喻钦的确被鼓励到了,在荡至最高点时,用尽全力喊了出来。 “啊————” 那一瞬间的尖叫,像将身体里压抑的痛苦、害怕全都抛了出去,沉甸甸的心松了绑,他像一只鸟,脱下挂碍,斜飞着冲向天际。 这样难得的轻松几乎令人上瘾,喻钦开始放任自己于失重感中颤抖,在对高空的恐惧里大声尖叫,这一刻他短暂地忘记了他爱着谁,又被谁伤害流泪。 午饭喻钦与徐正阳吃过午餐,休息了一会,又继续去玩,真的将园区内每一个刺激项目试了个遍。 游乐场有两个大型过山车,喻钦拉着徐正阳将第一排和最后一排各坐了一次,在最高点向下俯冲时大张着双臂,享受的表情让徐正阳目瞪口呆,以为以前见到的是假的喻钦。 两人疯玩到了傍晚,夕阳无限,将周围都铺上一层暖色。 夜晚园区有百鬼夜行的活动,全市新的最大的鬼屋就建在这里,今天是园区内第一次开馆,徐正阳好奇很久了,与喻钦商量能不能留下来再玩会。 喻钦犹豫了一下,按亮手机想看看时间。 一看吓了一跳,已经六点半了。 他略有些慌张地滑开锁屏,微信的置顶却毫无动静,只有保姆发消息来问他怎么不在家,会回来吃晚饭吗。喻钦抿着唇回复:不回来。 他关掉手机,攥着机身的手指发白。 明明早就过了喻铎川的下班时间,自己没回家,他连问一句都没有。 喻钦深吸了一口气,说:“玩,为什么不玩?我要玩到闭园。” 随着天色渐暗,园区里开始出现奇异妆容与衣服的“鬼”,一路上有不少表演,还有许多女生围着帅气的吸血鬼拍照。 喻钦与徐正阳往鬼屋的方向走去,前面排了不少人,等了好一阵才到他们。 期间喻钦的手机像死了一样寂静,在裤兜里贴着大腿,安静得他恨不得拿出来狠狠砸在地上。 玩了一天刺激项目,他的激素水平高于平常,容易兴奋,却也易怒易燥,一丁点起伏就会令他的情绪波动很大。 排队的时候,喻钦控制不住地在想,喻铎川在干什么,没有他是不是过得很好,不会再有人莫名其妙凑上来亲他,打断他的进食,也不会有人赖在他身上怎么说都不下去,更不会有人说爱他。 令他不堪其忧地爱他。 第30章 他们进了鬼屋,一开始是一条长长的甬道,漆黑一片,什么东西都没有,底下的路不算平坦,要十分小心才能不摔倒。 喻钦怕高怕失重感,但不怕这些虚假的鬼神之说。 只不过他在喻铎川面前总爱装作可怜,一起去游乐场时,他故意要玩鬼屋,男人低声劝了几句无果,便牵着他进去了。 喻钦从一进去便开始尖叫,不停地往喻铎川怀里缩,搂着男人的腰,在他耐心的低哄下才小步往前迈。 后来一不小心踩到了什么机关,喻钦浮夸地跳起来,掐了一把大腿,让眼中泛起泪花,一定要喻铎川将他抱起,拍着背哄吻他的耳朵,才呜咽着缠着他带自己出去。 喻铎川走到路边的长椅,将他抱坐在怀里,一遍遍吻他的眼睛,告诉他不怕了,没事,喻钦被吻得浑身发热,渐渐收起装出来的眼泪,心满意足地让喻铎川抱他回家。 而此刻,没有人哄他抱他,他一路面无表情地往前走,与蹦出来的鬼冷漠对视,又缓缓移开目光。 他每走一步,一天下来积累的脆弱的快乐就崩裂一块,掉在黑暗里,一点声响也没有。 耳边魑魅魍魉缥缈的叫声,一声声变成了喻铎川说不爱他的绝情。喻钦觉得自己快分裂了,他在心里骂自己矫情,有病,居然只是因为父亲没有理会他的消失而痛苦。 他不在家也不关心,是不是他失踪了,死了,也无所谓?极端的想法又一次占据了他的大脑,周身的恶鬼好像都成了他心中的投影,面目狰狞,行止癫狂。 可慢慢的,他的愤怒被煎熬成了哀求,他在心里祈祷喻铎川能发一条消息,哪怕只是简短的问一句“在哪”,他就能恢复正常。 让他知道父亲不是没有他也毫不在意就好了。 喻钦一步步向前走着,地板仿佛长出了尖刀,每走一步,都在刺骨的痛中煎熬。 掀开鬼屋最后一道帘子,头顶的灯光一下子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