捎口信的是何庆笙,因为宝藏的事情,他这段时间频繁的往来公社和程仓里, 时不时的还要出差去市里。 原本程涛是想让秦浔和余晋帮他买去省城的火车票,这下子倒省了麻烦别人,他大姐夫一并都给办了。 程红秋本来不愿意出门。 她回到村里的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她本来也没准备瞒着。 第二天, 她就正常出门了。 刚开始并没有人说什么,不过前几天村里结伴去赶集,人多了闲话就出来了。 临近年关,大家都开始置办过年要用的东西, 谁都知道东西越临近年关买越好,但是谁都不确定到时候天气咋样, 如果像去年一样,临近年关来了一场大雪, 那就甭置办过年的东西了。 这里所谓的集市是公社社员自发行为形成的,社员们背着农副产品集中去一个地方进行交换, 把家里多余的东西换成没有的,当然也能用钱用票。这种行为在平常当然是不允许的,不过过年嘛,上面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此, 每年到腊月, 大家都会专门抽出空来去赶集。 陶家人当时来闹的时候, 周围围了不少人, 万福公社就这么点大, 走出去十个人中总有俩仨能沾上关系。就赶集这一天, 程仓里大家就知道了程红秋发生了啥事。 关心她的,不少人上门,话里话外就是息事宁人,让她忍着点,等孩子长大就好了。 程红秋从来都不是个好说话的,她也知道这些话不对,凭啥她就要委屈自己,但这个世道就这样,世道不听她的。 虽然她也在告诉自己,别介意她们说的话,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的情绪还是受到了影响。有时候,她也会想自己这样的选择对孩子们究竟是好是坏?如果她是陶多陶亚,他们希望妈妈该怎么选择,到最后她也没有得出答案。 有些时候有些人,当他们面对某一件具有冲击力事情的时候,会怒火冲天,会发脾气,会不顾一切的发泄自己的负面情绪,但是当这件事情过去,他们就会懊恼不已,觉得当时那件事情没什么,想着自己所做是不是太偏激了点。 现实从来都是□□裸的,牺牲一切,放弃生命,也要追逐的爱情,或许只出现在书中。正因为罕见,因为完美,所以才有那么多的人去欧歌,像她之前经历的,只是一地鸡毛。 程红秋心里不断撕扯,就算是“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当下,她们依然是弱势群体。明明在这件事情里她没有错处,而这些本该站在她这边的邻里乡亲,却只会劝她多为孩子着想。 最后还是小弟点醒了她。 “姐,咱们来算一笔账,你现在三十岁,在咱家生活了二十年,在陶家生活十年,往后还有五六十年。你现在要认命,就是用这十年去委屈自己以后的五六十年,不值得的。再说陶家都烂成那样了,你觉得她们还能把多多亚亚养好?” 程红秋必须得承认,这番话说服了她。 其实她一直怕,两个孩子跟着她,会不会觉得委屈?这一刻她却觉得自己能做好,起码比陶广然比陶家做的更好。 程红春和程涛第一时间感受了程红秋情绪上的变化,姐弟俩背后交流的时候都觉得很是欣慰。 革委会让去,想也知道是为了陶家的事情,程红秋逃不了,她现在也不准备逃。 陶家人还在万福公社,她有什么担心的,要说该提心吊胆的也应该是陶家人。 程红秋要去公社,程红春和程涛都想陪着去,最后决定程涛跟着过去。 现在母子三个相依为伴,程红秋要离开,就得先和两个孩子打招呼。她是不想带这两个孩子过去的,天气越来越冷,孩子们没必要折腾这一趟,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想让他们掺和这件事情。 他们对上陶家,争吵在所难免,不管对方真实是什么样的人,程红春都不想在两个孩子面前弄得这么难看。就是吧,两个孩子里,陶亚是怎么都好,陶多却已经懂事儿了。 程红秋想了想,还是决定完全不透露,程涛却觉得这样不好,该怎么说呢? 小孩子,你一直把他当成小孩他就只是小孩。陶多到现在对于父亲做错了什么都还懵懵懂懂,他不是没表现出来,他甚至会当着大人的面儿问程红秋,“咱们什么时候回家?” 所以有的时候,你得适当的表达难处,引导他思考,让他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不是说你是爸妈就要把自己塑造的跟英雄一样,让他觉得你能解决他所有的问题,而且这还理所当然。 且不说这样的父母教导出来的孩子到底会怎么样?每个孩子的个性不同,结果也会略有差异,但是总的来说,程涛觉得他姐不能成为这样的母亲,太累了。 作为舅舅,他主动和外甥来了个促膝长谈。 这是亲外甥,程涛当然不会说太重的话,只是用温和的语言把现在他爸妈面临的问题,以及他和妹妹以后要跟着妈妈生活的事实讲述了一遍。 这些事情刚发生的时候,这些话他一句都没说,不是因为他没想到,他是想等陶多了解情况。经过这几天,他觉得外甥了解的不少了。 他本就比一般孩子成熟,陶程两家矛盾搬到了明面上,程红秋甚至直接说过“你和妹妹以后要跟着我过”,回到村里之后,婶子大娘也没少提这事儿,你要说陶多还啥都不知道,他又不是傻瓜蛋。 陶多的反应在程涛的意料范围之内,他不好受,第一次趴进程涛怀里,等他站起来,程涛才看到自己深色衣裳上的泪痕。 唉。 像这种事情,不能如愿的,注定是输家;如愿的,也不是赢者。 陶多很快就恢复了平常,还拜托舅舅把刚才的事情忘了,也不要把他们谈话的内容告诉他妈。虽然还是个小孩,程涛却觉得他瞬间长大了。 第二天早上,程红秋,程涛,赶车的邓宝山,还有蹭驴车去上班的何庆笙,一起出发。 顶着凛冽的寒风赶路,驴车的速度当然不比以前,不过路就在脚下,只要你是往前行进的,你总能到达目的地。等看到公社的影儿,坐在马车上的仨人都松了一口气。 革委会办公室就在公社大院里,何庆笙的也要去那,所以驴车直接赶进了公社大院。 “大姐夫,你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就行,这里的领导我还算熟。”程红秋一边下驴车一边说。 她这话说的很客气,公社大院里的领导除了年轻刚进来的,她还真就很熟,现在的一把手,十年前被她和她姐怼的话都说不出来。 程红秋提起这些不是想表示自己有多威风,她也没觉得自己厉害,当时那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爹妈刚走,家里剩他们姐弟仨,要是不表现得厉害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