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年曾在黑屋子□□折磨他的执法者,在数年间先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意外死亡,每一次他都撇得干干净净,全身而退,指尖连血都不会沾上。 小少年如拂柳抽枝发芽,出落得俊美无双,无边风流,却只在暗中做事,培养起只忠于自己的影杀者。 他毒哑所有的影杀者,以铁腕手段控制他们,一旦有人想要叛变,其他人就会毫不留情地抹杀叛徒。 古籍里同样记载了血煞魔龙过境时,血光漫天,万物皆为祭品的血祭的壮观景象。 然而他无意中觉醒的“剥夺”的天赋,只适用于比他修为更低的蝼蚁。 他一个人漫步山林,随手剥夺野兔的生命。 毛茸茸的生灵在他随手一挥下惨叫着化成血雾,连灰烬都不会留下。 他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手,然后捂着眼睛大笑起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虐杀别人是如此畅快的事情! 难怪执法者要争先恐后地来□□他,鞭打他,刺穿他,当时他在黑暗中狗一样地趴在地上,惨叫着,挣扎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十指血淋淋地扣着地面。 他不懂,为什么会有人以别人的痛苦为乐趣。 他信步走过偏僻的乡镇,给流浪汉一点碎银,他们就会点头哈腰地跟过来做活,他微笑着,将他们带到无人的角落,施展天赋,欣赏他们被剥夺生命时,凄厉的惨叫、绝望的哀嚎和痛不欲生的神情。 如今他懂了。 当站在凌驾他人之上的位置……地位逆转,看到的景象便颠倒过来,曾经剜心裂胆的事情,原是如此的美妙动人,让人欲罢不能。 在天机阁内,藏着他出生时的蛋壳,蛋壳上只有一半的花纹。 所以他是残缺的。无法突破的修为,无法吸收的内丹,无法施展的血祭,全都有了解释。 谢寄云也曾暗中派人去找自己的同族,全都无功而返,他用了一百多年才死心,只当自己是世上最后一只血煞魔龙。 放弃的那一夜窗外大雨滂沱,他禀退下属,在风雨飘摇里看着城池万家灯火,孤身一人,只觉得冷得刺骨。 他憎恨这个世界。 如果不想被别人踩在脚底,他就必须往上爬,狠狠踩在别人的头上。 他要这世间至高的能力,要清虚仙君为了他父亲的死付出代价,他要清虚仙君所有的修为,要成为所有人不可企及的强者。 他要谁生,谁就生,要谁死,谁就死! 他设计让谢景怀变成一个残废,逐渐架空他在天机阁里的势力,让他变成傀儡阁主,而自己作为废物少主,表面不问世事,实则独掌大权。 他接触百草堂年幼的大小姐,谎称自己是清虚仙君,冷眼看着她逐渐敞开心扉,信任他,依赖他,借她之手制造尸鬼,掀起青州万人尸变。 他教会鸿昀长老如何制造半妖内丹,再看着事情败露,天下第一剑宗日益衰退,最终变成天下笑柄。 他在幕后翻云覆雨,看着天下最大的三股势力先后衰弱,和魔族人暗中来往,敲定天幕撕裂的时间。 他做的每件事情,都为了最终踩在所有人头上,成为天下共主。 只有一件事除外…… 从凌霄宗回来的娃娃脸影杀者,称遇到了一个凶残又漂亮的小魔女,喊妖王爹爹。 他没能带回九首螣蛇的头骨,却带回来一根小魔女的头发。 那头发里有着和他相似的气味,那个神出鬼没,不知来头的小魔女,和他流着一样的,魔龙的血。 他吃下了那根头发,眯起眼睛,想起只有一半花纹的蛋壳。 不仅如此……他们还是双生子。 那天,被砍断一根手指的娃娃脸,胆战心惊地跟在少主后面,惊恐地发现少主的脸上罕见的没有笑容。 谁人都知道,少主总是挂着甜蜜的微笑,发怒也是笑着的,甚至杀人也是笑着的。 然而此时的少主,笑容消失了,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 他没有说话,娃娃脸却惶恐地想要跪下。 过了很久,少主开口道:“我有一个妹妹。” 娃娃脸不明所以,胆战心惊地比了一个手势,意味着“明白!” 其实他根本不明白。 少主专注地看着窗外,然而窗外什么都没有。 金色的阳光落在少主的眉眼上,琥珀色的桃花眼波光潋滟,从前他看人时,没有人能映在他的眼睛里,眼眸里深不见底。 如今却像是被光照彻,罕见得澄澈。 他转过头,这次是笑着的:“我说你,听见没?我有一个妹妹了。” 那个笑容一点都不像少主,没有那种无所谓的洒脱,也没有风流成性的自如。 反而像是曾经的那个瘦弱的小少年,发着高烧躺在床上,露出的紧张不安的笑容。 他和苏厌初见的那一夜,他竟早有预见。 从苏厌进入怡红楼的那一刻,影杀者就如夜空里翻飞的蝙蝠,将消息传递到他的耳边。 他代表天机阁宴请来元都的宗主,熟稔至极的推杯换盏,酒桌寒暄,虚情假意,他做来早已得心应手,持杯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他放下酒杯,笑道稍等片刻,去暗室里换了一件极为隆重的墨绿色绣金对襟宽袖锦袍。 他端详着铜镜里的自己,问身边的影杀者:“她会长得像我吗?” 哑巴不会回答他,只是无能地跪下。 谢寄云带着笑意回到酒席,直到一袭红衣艳艳如火的小魔女,一脚踹破地下宫殿的墙,在璀璨明亮的灯火中,带着傲然的神气扫视全场。 她有着最敏锐的兽一样的直觉,目光逐一掠过暗处隐匿身形的影杀者,并不在意一个筑基期的废物少主。 周围宾客骚动,满场喧哗,他穿过人群看向她,遥遥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她并不像他。 天赐的身手,被神明偏爱的灵骨,惊才艳艳的修为,惊心动魄的美貌,往任何地方一站都是无可争议的焦点。 她继承了更好的那一半,坐拥他想要却没有的一切。 苏厌以为那晚初遇是心血来潮下的意外。 他却已经等她太久。 早在他第一次看见她掉落的暗红鳞片,在指尖轻轻摩挲,带着彻骨的恨意让影杀者将天璇长老的皮一寸寸活剥,再逼他自己吃下去的时候。 他就想见她。 那夜与苏厌在天机阁死斗后,他用三生夺魂阵生剥女孩灵骨,看着她在阵法作用下痛得瞳光涣散,浑身发抖。 夜色昏暗,王座下血流成河,影杀者的尸体堆积成山。 孤独的王座上,新即位的尊主将重伤的女孩拥在怀里。 他长久地注视着女孩白瓷一样的皮肤,汗湿的额头,颤抖的眼睫,好像总是也看不够。 “很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