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将军夜闯淮南府 齐侯爷羁留大理寺(下) 腊月二十三夜里子时将过,大理寺卿唐琼在自家宅邸被惊醒。淮南王府长史官前来报案,报告淮南王在府中遇刺身故。 现场除了死者,只有两个人,平安侯齐锦年和他的新婚夫君威武将军刘长重。而死者淮南王呢,则是齐锦年的前未婚夫。两人青梅竹马,自幼订下婚约。 大理寺卿深感此案烫手,齐锦年是京城有名的美人,不知惹出多少风流债,连八皇子九皇子都曾为他争风吃醋,闹到不可开交。并且,就在血案发生前一个时辰,因为齐锦年与淮南王交从暧昧,刘长重在春色满园酒楼里大闹了一场。 这场桃花债引发的血案,当事人谁都来头不小,实属难办。 难办,也只能硬着头皮办。 是夜,大理寺立刻封锁了命案现场,将两位嫌疑人带回大理狱,分开关押。这边大理寺的唐寺卿正在细细看仵作呈上来的报告,那边负责审讯的寺丞已经回来了。 寺丞行了个礼,道: “属下已经分别问过齐侯爷和刘将军。” 唐寺卿忙问:“他们说什么,还是什么也没说?” 寺丞答道:“他们两人口供一致,咬定凶手另有其人。刘将军说,他进屋时,淮南王已遇刺身亡,必是职业杀手所为,还是个左撇子。齐侯爷说,屋子里黑漆漆,他根本看不清,刺客突然出现,淮南王便倒下了。” 唐寺卿点点头,停了片刻未说话,却问: “你可知齐侯爷与刘将军感情如何?” 寺丞忙道: “属下已经派人去查证过,春色满园小二说齐侯爷和刘将军感情非常好,很少见齐侯爷对人这么上心。他们夫妻俩常来春色满园吃饭,甜蜜得狠。侯府下人也纷纷作证,齐侯爷和刘将军小两口如胶似漆,平日相处那叫一个蜜里调油。” 唐寺卿又问: “刘将军既然说是职业杀手,又是左撇子,他可是见到凶手背影?” 寺丞答道: “属下亦问过刘将军,刘将军却又说自己未见过刺客身影。” 唐寺卿听了,心下疑虑,望向寺丞。寺丞答道: “刘将军虽未实见,口供却斩钉截铁、言之凿凿,说话丝毫不乱。” 唐寺卿问:“齐侯爷呢?” 寺丞答道:“齐侯爷慌乱不已,神情恍惚,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录他口供,他先说一遍,后面又连连改口。” 唐寺卿听了,沉吟片刻,下令道: “连夜继续审问。” 寺丞有些迟疑:“是否要……” 唐寺卿却道:“这大理寺大堂上,难道还有人敢不招的?” *** 齐锦年被带到大理寺狱中,他见是间不到一丈见方的小房间,里面摆着木床和案几各一张,甚是简陋。 送他进来的狱卒殷勤地说: “侯爷,这里是三品院,您只管安心住下,缺甚么便吩咐小的。” 原来三品院是关押三品以上高官或王侯的地方,进来“住”的都是贵客。狱卒油水不会少捞。 齐锦年没应声,他只穿了中衣,身上原本的锦袍已染成血衣,被当作证物拿走。床上没有被褥,只有块旧木板。他靠着床沿坐下,抱着双臂,身上冷得狠。 不多时狱卒又过来,送进来一包衣服一个食盒,说是侯爷家里送的。齐锦年打开食盒一看,里面摆的都是他平时最爱吃的精致小点,中间搁了块小石头。他便立刻知道是九殿下送来的,不由得心下感动。他取出一件厚皮毛大氅穿上,身上这才暖和了点,又挑了件夹袄,送给狱卒。 狱卒送衣物食物时已经得了重金贿赂。如今见齐锦年给他的夹袄镶滚着貉子皮,价值不菲,他大喜过望,忙忙谢过齐锦年。 齐锦年便道:“大哥,我……” 他话还未说完,那边大理寺丞已经派狱丞过来,要提他过堂。齐锦年甚是疑虑,因他已经录过一回口供。这时寅时还未敲,夜正深沉。 深夜的大理寺大堂只在四角点了小灯,愈发显得阴暗可怖。衙役倒是都来齐了,手持水火棍,分两班站定。 寺丞坐在大堂上,见齐锦年被送进来。齐锦年披散着头发,脸色惨白,宛若堂上点着的一盏煤油灯。风若是刮得太大,他便要熄灭了。 寺丞满脸堆笑,先请齐锦年坐下。 齐锦年摇摇头,轻声答道“不必了”。 寺丞又问淮南王遇刺时情形,齐锦年唉了一声,道: “寺丞,我已经招过一遍口供,签了字,画了押,这才过去多大一会儿?怕是状纸上的墨迹都还没干透。” 寺丞笑道:“侯爷,有几个问题,属下没想明白,还请侯爷赐教。侯爷您是冰雕玉砌的一具身子骨,早些录完了,也好放您回去歇下。否则的话,您那身子略敲一敲,怕不是……” 齐锦年听出威胁,叹了一口气,正色道: “寺丞,你只管问,但锦年该说的已经都说了,实在没有多的。” 说完,他抬起眼睛,瞧着堂上的寺丞。他早就领教过唐寺卿治下大理寺的厉害。唐寺卿是有名的酷吏,靠捉拿前废太子朝中余党上位,以谄媚先帝。当初他三个月就捉拿了一千多“太子余党”,将大理寺牢狱塞得满满当当。而齐锦年的父亲老平安侯和哥哥呢,正是在这场“太子余党”风波中受牵连入狱,死在大理寺三品院中。 *** 刘长重靠墙坐在牢狱中,低眸沉思。他官阶不够,去不了齐锦年被关押的三品院。但大理寺倒也礼待他,将他送到一间单人牢狱中,毕竟他也是有品阶有名号的边疆重臣,不好怠慢。 刘长重想的是,当时齐锦年瞧见刘长重进来,慌忙解释,人不是他杀的。他自己呢,环顾凶案现场四周,已经让他笃定淮南王确实不是齐锦年杀的。他又弯腰细细验过淮南王左胸的伤口,更加让他确定,杀手另有其人,必是位职业刺客。 刘长重还没有完整捋清思绪,那边狱丞竟然过来打开牢门。要送他过堂。他有些惊讶,寅时刚敲过三刻,冬夜里仍是漆黑一片。 等刘长重去了大理寺大堂,寺丞请他坐下。他倒也不客气,便坐在椅子上,拿眼睛觑着堂上寺丞。 寺丞还没问话,刘长重已经开了口。 “你又提我来做什么?可在全城搜捕真凶?” 寺丞见刘长重老神在在、毫不在意的模样,心知此人难缠。刘长重行伍出身,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从小到大,就没有怕过。什么荤的素的、软的硬的,对他一律毫无用处。 寺丞干笑一声。 “刘将军,你与齐侯爷伉俪情深,属下是知道的。” 刘长重道:“齐侯爷金枝玉叶,经不起折腾。此事与他无关,你们问完了,就该早点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