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四周, 最终将目光停留在那副被红布盖住的结婚照。 结婚照似乎被人动过, 露出照片中妻子的半边身体。 白色的西装很衬妻子,像一支瑰丽、不染纤尘的玫瑰。 他将红色的布扯下来,露出了整幅照片。 齐景澄的表情开始变得阴晴不定,手中尖锐的刀片露出几分冷色的光芒。 他这些天真的已经在尽量的克制自己了,他知道,他应该生病了。 面对着镜子,齐景澄甚至有无数次想用刀片划开那张脸。 丑陋的脸。 于是他真的这样做了,他用刀片划开了照片中的那张脸,报复性的撕扯,仿佛这样能叫他生出快·感来。 疼痛的感觉让他更加清醒,仿佛有种奇妙的化学效应,他模糊的脑海中出现更多的画面,是关于那个齐景澄的记忆。 像是电影的幕次转换,齐景澄窥到另外一个人生。失败的人生。 喉口尖锐的笑被封住,齐景澄觉得自己此时大概像是一个疯子,要用最恶毒的嘲讽来刺伤那个躲在照片里的‘鬼’。 在这种极端的情绪支使下,他甚至想一把火将眼前荒谬的一切烧的一干二净。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后退声。 很轻微的声音,却在夜色的掩盖下显得格外的明显。 男人慢慢转身,看到了妻子惶恐害怕的面容。 那双他最爱的、黑白分明的眼中盛满了水雾、与蔓延的恐惧。 齐景澄一瞬间像是被冷水临头的火焰,他哑然的放下手中的刀刃,瑟缩的被在身后,头颅也垂下。 他像是一个被家长抓住捣乱的熊孩子。 谢慈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一幕,比起视频来,现实的冲击更叫他深受刺激。 但他忍下了,谢慈是个温柔的人,并且,多年来的经历让他的骨子中也有着与温柔相匹配的强大与坚韧。 在顶梁柱的丈夫出现问题的时候,他总是能很好的、坚韧的支撑起这个小家庭。 谢慈知道丈夫很不对劲,他顾不上许多,慢慢靠近丈夫。 他的嗓音温柔的几乎叫人落泪,黑色的眼中装着心疼,他说:“景澄,把刀放下,别伤到自己了。” “来我这里。” 齐景澄愣愣的站在原地,妻子的反应是他意想不到的。 他以为向来温驯乖巧的谢慈可能会被这样癫狂的他吓到。 但事实上并没有,妻子甚至能冷静的、温柔的对他伸出手,轻轻的告诉他,没关系。 齐景澄迷迷糊糊的走到妻子身边,低垂着头的模样像是颈间被锁链拉住的大狗狗。 谢慈轻轻帮他擦去额角的汗水,甚至轻轻抬头吻了吻他的唇。 像春日的湖水,温柔的几乎叫他落泪。 妻子轻轻在耳边问他:“景澄,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吗?” “你不是说,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吗?” 齐景澄的眼很红,好一会儿,他哑声道:“他在里面。” 谢慈的眼神一瞬间变了,有些诧异,随后像是雪水冰冻,带着些微末的厌烦与嫌恶。 “他果然还在,没关系,能把它烧掉吗?” 齐景澄怔怔的看着妻子,心口开始发酸、发苦。 他开始不由自主的想,原来妻子是这样讨厌他啊。 为什么不能爱他呢?哪怕一点也好,他们明明也在一起了许久,他们明明也是心神相契的。 这样的想法叫齐景澄愈发恐慌,还有一种撕扯一般的崩坏感。 他开始共情‘他’了。 甚至能够真切的、清晰的感觉到‘他’的痛苦与嫉妒。 齐景澄垂眼,努力克制紊乱的情绪,哑着嗓子道:“不能,大师说没法毁了它,它曾经寄生在我身上,毁了他也会让我受伤。” 谢慈有些控制不住的握紧了齐景澄的腕骨,温柔的脸孔也像是失态了一瞬。 大概是真的厌恶极了‘他’。 谢慈说:“办法总会有的。”青年安慰道:“景澄,你不要想太多,先去休息吧,最近你的压力大概是太大了。” 齐景澄僵硬的点点头。 可他已经控制不住了,‘他’的情绪在心间发酵,甚至支使着身体做出一种下意识的反应,齐景澄察觉到自己握住谢慈的肩膀,黑色的眼像是一间密不透风的暗室,他问:“······阿慈,有多讨厌他?” 谢慈完全不知道真相,他只以为丈夫是嫉妒心作祟,毕竟丈夫一直以来都是个醋坛子。 这样的齐景澄让谢慈轻轻弯弯唇,此时为了表达对丈夫的爱、为了安抚丈夫,他当然要竭尽全力的表达对那个‘冒牌货’的厌恶。 于是谢慈想也不想的说:“景澄,从我知道真相的那一瞬间起,我就想让他完完全全的消失在我们的世界。我一旦想到从前将他当成你,与他靠近过哪怕一瞬间都觉得恶心。” 齐景澄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在自虐,心尖的刺痛让他一瞬间产生虚浮的绝望感,‘他’的情绪像是一瞬间完全迸裂开,潮湿的热气黏在眼睑处,让他觉得眼部像是被开水烫过一般的发疼发热。 透明的泪水控制不住的流下,齐景澄甚至无力抬起手擦拭。 在这一瞬间,他开始分不清自己究竟只是自己,还是‘他’。 这是一种恐怖的感觉,让人觉得自己独立的人格逐渐被污染,他是他,也将不再是他。 而温柔的妻子却完全不知道他所经历的痛苦,对方甚至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轻轻牵住他的手说:“景澄,我早早说过,我只会爱你,永远只会爱你。哭什么呀,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按照大师的意思,它也威胁不到我们,我们无视它就好了。景澄,我们过得好,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齐景澄咬紧牙关。 妻子的声音却让他一再生出一种绝望感。 “它只能永远呆在相片里,像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看着我们幸福。”齐景澄额头的青筋迸发出来,妻子正靠在他的怀里,如此温柔小意的说。 齐景澄机械的被谢慈牵着回到床榻上,像是一具失去魂魄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