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下来,在森白的烟雾中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挺直的鼻梁下有淡淡阴影, 带着一惯的锐利与阴鸷。 晏沉掸了掸烟灰, 看着那一点点灰尘跌落在地上:“找个人把这打扫干净。” 会所里, 几个人正在打台球。 宋明没去玩,他坐在一边喝茶,瞥见门被人推开,一道卷着烟草气的人影进来,宋明立马起身:“晏少——” 其余几人也纷纷转过头去,热络地招呼。 有人亮了亮手上的球杆,笑问:“晏少要不要来两局?” 虽然开了口但他心中也知道,这位对打牌和打球兴趣都不大,像这种室内活动总是兴趣缺缺的模样。 果然,就见这位爷瞥了眼,显然是心情不愉。 晏沉靠在沙发上抽烟,他烟瘾重,如今是一根接着一根,森白烟雾后俊美面容给人一种诡谲又胆寒的感觉,像是荒草杂生之处的古刹,幽暗而渗人。 逐渐的,原本热闹的谈话声收敛下来,偶有几声也是轻声细语的,连扫向这里的视线都没有,像是这边坐了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 平心而论,晏沉长相非常好,眼尾上挑的凤目,鼻梁挺直,唇薄而性感,一张在别人身上减分的无血色的面容让他看起来又添了一丝邪气,人都是视觉动物,按理说一张出众长相会无形之中给人加分,但到了这里却没有。 他骨相皮相皆非凡,但五官太过凌厉,又因着眉宇间阴鸷不耐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面无表情时愣是能将小孩吓哭。 缓缓的、缓缓的,以晏沉为中心,五米为半径,安静的能听到打火机被拨动的声响。 晏沉视线扫了一圈,冷不丁地出声:“沈起呢?” 宋明也疑惑,他也才想起来自己有几天没见沈起了,平时对方很喜欢这,一整天都在这待着。 有人出声,声音里带着男人懂得暧-昧:“听说前几天去洗脚城,结果被抓起来了。”那声音含着调笑:“可能是碰着扫黄的了。” 宋明心说原来如此,他心里估摸着大概是沈起他爸见儿子身边不三不四的人太多了,特意没打招呼,故意让在里面磨磨性子。 晏沉一下一下拨着打火机,看着那簇火焰升起又降下,漫不经心地开口:“去把他捞出来。”他撩了撩眼皮:“就说是我让捞的。” “得嘞。” 有人应了一声,接着就出去找个安静地方打电话,一群人该干什么干什么。 过了一会,那人进来,神情带着丝丝凝重。 “晏少......”他语调有些古怪,支支吾吾地开口:“那边说沈少的情况比较麻烦。” 晏沉一顿,视线落在这人身上。 那人一手还拿着手机,有些迟疑开口:“说沈少这次不是行政案件了,属于刑事案件。” 话音落下,原本就安静的室内针落地可闻。 宋明听见,这次连那一直响起的、划拨打火机的声音也停下了。 * 江瑜今天回到了江家老宅。 老宅原本是老爷子年轻时修建的,后来与席淑君共生下两子一女,年长的就是江博然的父亲,其次就是江家姑母也就是封一然的母亲,江惠民在三人排行最小却也最不成器。 这三位孩子还年轻时都在江家老宅住过,后来一个个搬出去,再后来江家第三代出生,这座老宅繁荣时满院的孩子,如今却是树比人多人影凋零,除了逢年过节之外,多数时间也只有保姆与安保在这。 江瑜从正门进去,一路穿过垂花门再转过一个长亭,一直往西南边走去,那里是江老爷子的住处。 如今窗棂紧闭,屋中常点的檀香气息也没有,江瑜眉梢微挑就听到修剪花草的魏叔道:“老先生今天出去了。” 魏叔年轻时就到了江家,平时做一些院子养护工作,修剪花草侍弄草坪,偶尔陪着老爷子钓鱼。 江瑜笑笑:“魏叔,我来的时间不巧了。” 他脾气好,气质温润,又时常唇边带着笑,总是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魏叔笑笑:“我听说今天刘夫人也要回家,说是在普渡寺上香,一会回来看看。” 魏叔口中的‘刘夫人’是江博然他妈,江家伯母。 江瑜道:“那我正好和伯母说说话。” 正说着,就听见了汽车鸣笛的声音,一辆黑色轿车正朝车库那边驶去,中途车窗降下来,就看见江家伯母正在后座上满脸笑意地招手。 等车停好后,江家伯母出来,她如今也快六十了,穿着一件翠缎面料的袄子,胸前别着一枚缠花样胸针,臂间挽着同色披风,头发盘着,见到江瑜后脸上出现笑容,叫了一声:“小瑜。” 她笑起来眼角眉梢带着细纹,像是绿色湖面上泛起了阵阵柔波。 江瑜笑笑,恭敬地问了一声好。 江家伯母手上牵着一个小朋友的手,三四岁的模样,梳着两个辫子,仰着头道:“瑜叔叔。” 这是江博然和杜诗丹唯一孩子,名叫江茹茹,自离婚之后由江家伯母带着,偶尔和父母齐聚见上一面。 江瑜应了一声,他蹲着身与茹茹持平,温着嗓音道:“茹茹,要不要叔叔抱?” 江茹茹歪了歪头,抬头看了看自己奶奶,江家伯母微笑看着她,江茹茹思考一瞬后伸开双臂:“那叔叔抱一小会。” 她这个年龄其实算起来走路比较多了,但还是喜欢被抱着,如今江瑜这话一下子问到心坎上去了,小姑娘矜持地伸出手臂,其实也是乐得不行。 江瑜将人抱起,小姑娘堪堪才三十斤,这个重量在成年男人看着轻得能忽略不计,他将人稳妥地抱起:“伯母,茹茹我先带着,您先忙您的事。” 江家伯母到底年纪也不轻,茹茹哪怕再懂事长久带着也累,江瑜借着这个正好让伯母休息会,江家伯母笑着点了点头:“她要是闹腾或者耍脾气了,你就告诉我。” 江瑜笑笑,抱着茹茹走到湖边八角亭边,湖里养了不少锦鲤,也不怕人,听到脚步声纷纷浮出湖面找食吃。 江瑜将茹茹放在八角亭的木质座位上,他确保栏杆到茹茹肩膀处不会掉下去后拿了旁边一盒鱼食递过去,笑着开口:“茹茹想不想喂鱼?” 他脸上笑意十分温和,又加之耐心和煦,在江家小一辈里有很大好感,茹茹就很喜欢江瑜,点了点头:“想。” 江瑜就把鱼食递给她手上,看着小姑娘手里捏着一把往湖面洒,一群锦鲤争相争食,鱼尾摆动之间将湖面拍出了阵阵波纹。 茹茹小孩性子,看得高兴,扶着栏杆开心得几乎跳起来,江瑜看着便一只手护住小孩。 等到一盒鱼食全部喂完之后,小姑娘被他小心翼翼地抱下来,江瑜问:“茹茹还想喂鱼吗?” 江茹茹虽然是恋恋不舍,但还是摇摇头道:“妈妈说过,鱼儿不能多喂,不然就会死的。” 她用手掌捂了捂脸,小声道:“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