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能对皇上如此不客气的,也只有沈元柔了。 “可怜臣休沐日还要为陛下处理政事,如此辛劳,却不得陛下体恤。” 温崇明重重按了两下额角:“回青,为太师将生肌膏取来。” “多谢陛下。”沈元柔淡笑。 皇帝拿她没办法,笑道:“长皇子的伴读,三日后便入宫,东配殿便收拾给你那义子,还有尚家公子吧。” “西配殿便给原谦的幺子,你也知晓,面上还是要优待原氏。” 沈元柔没有异议:“原氏树大根深,毕竟有功勋荣誉,又为世家之首,旁的氏族都难以望其项背,且原谦心高气傲,陛下将她捧高些也无错。” 爬得高了,若是再得意忘形些,会摔得粉身碎骨的。 一个能跨越两个百年的世家,哪里就是那么容易动得的。 “但是陛下,此时不宜处置原氏。”沈元柔看她。 氏族关系牵扯着朝堂纷争。 原氏结党擅权,若是她不能联合其余世家控制皇帝,就只有被清算的份儿。 如此一来,双方便更不能轻举妄动。 “而今大理寺复审的结果出来了。”温崇明看着她,“徐州裴氏满门抄斩。” 沈元柔面上无甚神情:“今日是休沐日,臣府上有些事。” “母皇!”一道声音穿过阻拦他的众人。 少年提着衣摆,噔噔噔地朝着皇帝跑来。 他的服饰格外华丽,其上坠了各色宝石,跑起来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在看到一旁的沈元柔后,温思凉动作一顿,朝着她盈盈一拜:“老师也在呀,学生有礼了。” 方才阻拦他的侍人分明说过,太师在与陛下亦是,温思凉不会不知晓的。 面对少年的有意而为之,沈元柔只颔首:“臣先行一步。” “老师,这就要走了吗?”温思凉小跑几步追在她身后。 “府上有要事。”她道。 “思凉。”温崇明轻斥他,“到母皇这来。” “老师。” 见沈元柔没有半分要停下的意思,温思凉磨了磨牙,不甘不愿地走向皇帝。 “你都到了该定亲的年纪,如何还同个孩子一般,”温崇明叹了一声,“母皇先前说的,你考虑怎样了?” 温思凉皱着眉头:“我不要,母皇,你分明知晓我的心意,我不要嫁旁人!” 温崇明:“太师今年都三十有三,与你不般配。” 她这么说,温思凉转头看着她:“那母皇说,哪里不般配,是家室,学识配不上,还是门第、根基配不上?” “年纪算得了什么,我非太师不嫁!” 太师府。 裴寂将一份糕装入食盒。 不论怎样说,他作为府上的客,老太君为府上主人,如何能连问好都不曾。 义母的话他谨记于心,老太君不喜人打搅,他便派人将糕交予老太君手下的人,问句好便是,如此一来,礼仪到位,也没有打搅老人家。 谁知没一会,曲水便委屈地跑了回来。 “公子,”他咬着下唇,许久道,“还是,还是不要给老太君送了吧。” “怎么了?”裴寂蹙眉,“可是不合胃口?” 曲水:“不曾见老太君,却遭老太君身边的老公公讥讽。” 他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裴寂顿了顿,缓声问:“老太君身边的人,说了什么?” “他说这糕上不得台面,公子果然是乡下来的,”曲水气得跺脚,“公子,老太君身边的下人怎能如此羞辱您。” 他跟在裴寂身边这些时间,知晓公子是怎样好脾气的和善人,可和善也不是任由一个刚来不久的下人羞辱的。 纵使公子是河东裴氏其中一脉的遗孤,曾在庄子上住过,也不能受这样欺辱。 “他就是仗着自己上了年岁,身后又有老太君,才敢如此待公子。” 裴寂静静听着曲水为他打抱不平。 他知晓,倘若老太君不这么认为,下人也断然不敢如此对他身边的仆从。 正是老太君默许,那老公公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是我考虑不周,”他道,“义母不许我打搅老太君,我却擅自将糕送过去,惹得老太君不喜。” 他不该不听义母的话,擅自去打搅她的父亲。 他不由得想,若义母知晓此事,会不会从而不喜他。 “在想什么?” 裴寂一顿,不着痕迹地将桌上誊抄的书册藏起,随后朝她走来:“义母,您怎么来了?” 沈元柔却似没有看到般,将生肌膏放置在他桌案上:“治家可有你想得那么难?” “还好,”裴寂抿了抿唇,“义母不嫌弃我鄙薄,裴寂便不会辜负义母。” “三日后便是伴读入宫的日子。”沈元柔道。 今日她派人为裴寂又定做几套新衣,他选了几套素净的。 此番伴读为三名世家子弟,便也免了擢选的流程。 裴寂以为她是在提醒自己,不要生事:“我会做好皇子伴读,恪守本分的。” 沈元柔轻笑:“我是说,你可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她到底是女人,月痕花影也不一定做得多周到,她倒是希望这孩子能自己提出来需要些什么。 他摇了摇头,捧起瓷瓶问:“义母,这是什么?” “生肌膏。”沈元柔道。 生肌膏,是宫廷才有的生肌膏。 裴寂错愕地看着她,而在这一瞬,他敏锐地嗅到了一股清幽淡香。 裴寂不合时宜地想起,上次他所说欠缺的味道,兴许是义母身上的味道…… 这念头一出,裴寂耳尖瞬间红透。 他心中有愧,不敢再抬头看沈元柔。 第12章 抱抱他 沈元柔看着他垂下头,默不作声地红了耳尖。 小孩的心思难猜,变化得又快,她不知晓裴寂想到了什么。 “多,多谢义母。”裴寂在这样的情绪下,连呼吸都滞涩了。 “嗯,不够同我说。”沈元柔道。 前些时宫中男子争宠,哪位贵人伤了腿,皇帝手上的生肌膏就这么一瓶了。 但过些时日会有外邦使臣进贡,正是在春猎之后。 生肌膏应当能用到那个时候。 裴寂垂着头,轻声道:“您待我真好,让我想起了,我的母亲……” 他克制着自己,不许自己露出伤心的模样。 而后,那股清幽的香气渐渐逼近,在他心跳如鼓,有些慌乱时,那双结实的手臂虚虚地将他拢了一下,带着安抚的意味。 “好孩子,”她低柔地安抚,“世事无常,我知晓你难受,以后不必忍着了。” 裴寂在她怀中僵了一瞬,下一刻,过分的酸涩充斥着了他的眼眶。 裴家式微,他学会了隐忍,这一路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