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长皇子,长皇子那边开始了……” 温思凉学了三个月的骑术,为的就是这一天。 可原本说的是,在官员们回来后,他再与月朝的公子比试骑术,如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居然在这个时候开始了? 尚风朗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这跟他没有关系。 温思凉学习骑术,不过是为了让沈元柔看到。 不就是为了彰显一下自己柔韧的腰肢、敏捷的身形、还有低劣的骑术。 一个随时会暴怒的癫子,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若非有皇子的位置,只怕沈元柔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可笑至极。 如今沈元柔没有回来,温思凉空忙活一场,他自然高兴。 裴寂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谨慎发问。 如果长皇子赢了,他的义母是沈元柔,所以他不会失去眼睛,但如果他输了,或者是,受伤…… 一旦温思凉将当初赌约的事说出来,必定会牵扯上他。 到那时,沈元柔会如何想他,隐瞒这样重要的事,对她撒谎,作为伴读还与长皇子下了赌约…… 义母会讨厌他的。 在这个猜想浮现出来时,心口又闷又痛,压得他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裴寂圆润的指尖缓缓掐紧掌心,疼痛愈发尖锐,也叫他更为清醒。 不可以。 “我们也不知道,刚刚跑来的路上,小六已经去叫人了。” “叫人,”裴寂蹙起眉尖,敏锐捕捉到他话中的信息,“叫什么人,马场没人吗?” 马场里没有人,外头这时候还没有动静,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能再拖下去了,温思凉一定不能出事。 “长皇子现在在哪?”裴寂急切地问。 “马场,他们已经开始了!” —————————— 训马场。 月朝最小的王子稳坐于高头大马上,挑衅道:“中原的男人养尊处优惯了,也变得自大起来,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比得过我们马背上的王朝?” 温思凉面上仍是那副倨傲的模样:“你敢不敢比?” 他是千娇万宠的长皇子,如何能被一个蛮夷来的比下去。 温思凉爬上那匹躁动不安的烈马,还没等他坐稳,烈马就暴躁的试图将他甩下来。 “怕了?”纳兰弱昧玩味地笑道,“求饶还来得及。” “这算什么。”温思凉紧紧扒在马身上,嘴硬道。 他一定要赢这场比赛。 这匹长在西域草原的烈马,又怎么会如了他的意。 眼前的场景急剧变化,不知哪里硬邦邦的顶住了胃,温思凉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 可他常年呆在深宫,身子又绵软无力,如何能承受得住烈马强烈的反抗。 温思凉的身影开始稳不住,摇摇欲坠。 “啊!” 在烈马猛然停顿时,温思凉身子歪斜,半截身子挂在马身上。 被这样拖行,他会死的。 马场外匆匆赶来的裴寂被一个女人拦住。 周芸欢好声好气道:“公子,我奉太师大人之命看护公子。” “大人,我有要紧事。”见她怎么也不肯让路,裴寂有些着急。 “你会受伤的,”周芸欢道,“你义母会为你担心。” 她们在场外,根本不知道场内如今怎么样了。 但依着裴寂对温思凉的了解,这人此刻一定不好过。 裴寂急道:“长皇子会有危险。” 周芸欢却不为所动:“我要负责的是你的安全。” “他若有了危险,今日来此的都不会好过!” 怎么会这样,她是朝堂官员,为何不去救温思凉。 周芸欢没有将什么炮灰男配的言论说给他听,她只劝诫:“不要让太师担心。” “不要让我为难,裴公子。” “周大人,”裴寂别开头,软下了语气,道,“我不会让您为难的。” 皇帝疼爱这个儿子,如果他在这里出事,不单他与温思凉的赌约会被得知,他也会被义母厌弃。 她不会喜欢一个满口谎言、又不听话的公子。 若是皇帝因此迁怒于他和沈元柔,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周芸欢果然因他这句话放松了警惕,裴寂顾不得尚风朗探究的眸光,滑鱼一般从周芸欢的身侧钻了过去。 “等等,不要过去!” “去叫人!”裴寂不容置喙地吩咐下,转身朝着温思凉跑去。 他不想被义母讨厌,即便他不喜欢温思凉。 训马场这些人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当朝长皇子与月朝王子赛马,居然无一人守在这儿。 这里实在是不对劲,马场不该没有人,裴寂蓦地想起那日假山后的女人,春猎场,长皇子,一切都是预谋好的。 义母也曾嘱托他不要乱跑,什么也不要管,所以义母早就知道了。 这一切都是阴谋,沈元柔不希望他介入。 可是为什么? 温思凉马场出事,如果牵扯出他来,皇帝是否会因为他的这层关系,从而对沈元柔产生怨怼,那受益者会是……原谦。 义母正是因为知晓,不想掺和这些,同样让他远离。 她已经有应对办法了吗,裴寂不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准确。 这或许只是一件小事,但诸多小事堆积起来,也能成为君臣之间的矛盾。 届时只需一个导火索。 裴寂不想让沈元柔厌弃他,同样不能让皇帝猜忌沈元柔,即便这是个火坑。 要想办法救下温思凉。 “你还是很令我刮目相看的,居然能坚持这么久。” 驯马场上,月朝王子慢悠悠地绕场。 按照两人定下的,在月朝王子骑着中原烈马绕场一周时,温思凉不能被西域烈马甩下来。 但那匹西域烈马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此刻挣扎反抗的动作愈发剧烈,原本就要被甩下来的人只靠双手支撑着。 缰绳被血浸透,黏糊糊的。 温思凉坚持不了多久了。 要认输吗,天地仿佛都在旋转,恍惚间,他看到纳兰弱昧眸中的恶意,这才意识到,即便他讨饶今日也会死。 好疼啊,他不该享一世富贵吗,怎么要死了。 所以月朝要以他为由头,向姜朝开战吗? “不肯认输吗,你看上去坚持不了多久了。” 纳兰弱昧鄙夷地笑道。 他越是如此说,温思凉越不肯开口认输。 那匹烈马越跑越快,温思凉随时会掉下来,一个危险的念头蛛网般在裴寂脑海蔓延。 “救命,救命……”温思凉死死抓着马鬃,闭着眼睛颤声念着。 “母皇……” 他低低的呜咽被风声压过,无人听闻。 烈马尖锐的嘶鸣冲击着人的思绪,像是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