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了蹬后腿,整个身体随之轻盈跃起,很快便顺利坐在了木质窗台上。 粗壮的栏杆竖在身体两侧,腐坏的木头上有不少烟头烫出的疤痕,左寒突然意识到,这地方已经关不住他了。 小心翼翼地跳下窗台,月光浸透的瓦片被踩得咯吱作响,他立即停了下来,抬起爪子将落不落,忐忑又警惕地四处打量。 四周安安静静,晚风随意拂过,带着若有若无的甜味。 他已经跑了出来,没有人来追他打他,疼痛和肮脏都不会有了,现在的他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自由! 尾巴高高竖起,左寒高兴地嗓子眼儿里止不住咕噜。 他试着逆风奔跑,不知不觉间越跑越快。 一盏盏暖灯不断闪过,像跃动的点点萤火。 万家灯火,说到底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从杂乱逼仄的老城区,一路跑到干净整洁的街道,左寒慢下了脚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跑来了这里。 井然有序,四四方方,条条框框,都是他最讨厌的东西,明显不是他从小呆惯的地方。 一阵风吹过,甜美的琥珀香混着芳润的木质香钻进鼻腔,窗户里透出朦胧的光,带着莫名熟悉的意味。 他犹豫片刻,跃上宽敞的窗台,偷偷朝里张望。 可以调节的高级病床,洁白的床单,床尾挂着的蓝色病历本…… 这是生病的人会住的地方,一看就很昂贵。 房内的布局很是眼熟,似乎也困住过他许久,不同的是房内摆着各式仪器,躺在病床上的人身上插满了管子,面容模糊不清。 左寒转头想走,忽然心里惴惴不安。 他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脚下一顿,他又折返回去,想看清病床上的人是谁。 白色的床单上留下了一连串的脏爪印,床单也被踩得皱巴巴。 他破坏完这里的干净和整洁,又用爪子努力扒拉着吸氧面罩。 病人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脖颈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呼吸微不可闻,好像一碰就要碎了。 视野实在有限,人类似乎都长得一样。 左寒讪讪收回了爪子。 从心底忽然涌上来的安心和放松,很容易叫人泛起困意,耳中只有规律的几点机械音更是催眠,左寒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伸了个懒腰,他找到最舒服的姿势,心安理得蜷缩了起来。 他才不想呆在屋子里,只是跑了太久,有点累了。 这人的脖子好像受了伤,他得帮忙暖着,就当是支付的床费了。 迷迷糊糊间,左寒忽然想起了被忘记的那件很重要的事。 他不是漫无目的,他在找一只大老虎。 “你认识一只老虎吗?脑袋很大,脾气不好,跑得快,力气大,胳膊粗得能抡死一头牛。”他小声描述着特征。 床上的人依旧闭着眼睛,没有醒。 一只猫会说话确实很奇怪,得不到回答是正常的。 左寒撇撇嘴,转身跳上窗台。 他不能睡觉了,他得去找那只老虎。 “你要走了吗?”床上的人突然开口说话,沙哑的声线吓了左寒一跳。 脚下一滑,他整个身体坠了下去。 失重感如有实质,左寒一下被吓醒。 护士轻手轻脚进来换吊瓶,外面天已经阴了下来。 “要下雨了诶。”孟晏不知什么时候收了练习本,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熟练地削着水果。 左寒发着愣,久久没说话。 天天在梦里跑酷,醒来总会累的。 一转头,孟厌那双上扬的丹凤眼,正雄赳赳气昂昂地盯着他。 “你盯着我看什么?”左寒问。 “我怎么感觉你有心事。”作为主要任务是陪聊陪玩的护工,孟厌在反省自己没有尽责。 “我没事干。”左寒垂下眼睛,又无意识地偏过头,看了看病房紧闭的门。 “学校一般九月份开学,你不回去上课?”左寒端出个长辈的样子,开始找孟晏的麻烦。 “我现在不去学校上学,哥哥给我报了网课。”孟晏三句话不离他的好哥哥,恋爱脑很明显。 狼耳上银灰色的绒毛绵密,曾经被订书机订豁的口子已经看不出痕迹。 纪戎将他养得很好。 左寒还是没忍住,从鼻腔里轻哼出酸溜溜的一声。 刮风下雨的,心情不美丽,好像思绪也变得湿漉漉的,烦得他烟瘾都要犯了。 姚少将这一趟任务出得也太久了吧,中部联盟已经没人可用了吗? “是姚琛泽叫你来的?”左寒咬着水果,语气含糊,问得随意。 “姚琛泽是谁?”孟晏不认识大少爷,抱着果盘坐在一旁,回答得认真,“哥哥说你生了病还不听话,要我来陪你。” “我还写了陪护手册呢,第一条就是不能抽烟。” 端了一整天长辈架子的人,被评价为“不听话”,左寒简直要气笑了。 这还能是谁说的? 吃过晚饭,孟晏睡在一旁的陪护床上,缩进被子里嗡声嗡气对着手机说话。 左寒下午睡多了,听着小情侣聊一日三餐吃了什么,聊最近骤变的天气,越听脑子越清醒。 黏黏糊糊,废话连篇,听着就怪腻歪。 下午看孟晏还觉得他成熟了不少,这会儿又觉得这臭崽子忒幼稚。 “哥哥说好了每天晚上要给我打视频。”孟晏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脸红扑扑的,又欲盖弥彰地解释,“因为我想看我的猫,我要跟它打招呼。” 左寒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懒得拆穿他。 半晌,他还是忍不住给了句中肯的评价,“你真的太粘人了。” 确实没办法反驳,孟晏便不说话。 “你很喜欢纪戎?”左寒问了哥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孟晏的眼睛倏然亮了起来,语气理所当然,“喜欢啊。” “哥哥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最喜欢哥哥。” “我也喜欢你。”他又小声对着左寒表白。 这补充得就很刻意了,左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声抗拒,“别,别,别。” 左寒又想哼两声。 这小狼崽子能跟纪戎在一块儿,多亏了姚琛泽。 要不是大少爷找了市政厅的人开后门,还不知道他这好哥哥搁哪儿凉快着呢。 这要是办个婚礼,他俩都得坐主桌。 片刻后,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忍下。 他不可能和孟晏一般幼稚。 第94章 出事了吗 孟晏吃饭跟个小猪崽似的,什么都吃,个子不高,趴在病床前的小桌板上,嘴巴一鼓一鼓,停不下来。 左寒的胃口也跟着好了不少。 “我好想哥哥。”孟晏吃饭时总要嘟囔这句话。 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