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官们停止了交流,五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了顾恩泽的身上,换做寻常的演员,或许会感到压力、坐立不安,但顾恩泽有无数次大会议室发言的经验,这才五个人,甚至不会让他的呼吸乱一个节拍。 “你的年纪有些大了。”一位看起来有些阴柔的男士举起了顾恩泽的报名表,“三十多岁了,观众可能不太爱看。” “剧本里的角色也是三十多岁,我的年龄演他,刚刚好。”顾恩泽是没什么忍气吞声的概念的,如果这个角色,需要他低头才能获得,那也没什么意思,可以不要。 “你的外貌合适,年龄也合适,但履历太单薄了一些。”这回轮到坐在正中央的胖乎乎的中年人开口,“演技方面肯定欠缺很多的,这个皇帝的角色,气场要足,演技要稳,我是觉得,你不太合适的。” 顾恩泽忍不住扯起嘴角,无声地笑了,他回了句:“既然不合适,也没有再面试的必要。” 说了这句话,顾恩泽准备起身离开,却被坐在最边角的一个女人叫住了,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其貌不扬,还带着厚厚的黑边眼镜。 她说:“来都来了,来试一段戏吧。” “哪段戏?” “皇帝喝醉了,发了疯,在宫宴上跳起了舞。” “好。” -- 一个小时后。 顾恩泽离开了试戏的房间,他出了一身汗,衬衫全湿透了,沾在了后背上。 他向上捋了捋头发,有那么一瞬间,又想起了被自己锁在柜子里的“中二”文学作品。 ——还是正常一点吧。 顾恩泽提醒了自己几遍,出了院子大门,撞上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熟人。 “汪子苏。” “顾少爷,我早就劝过你,杜康是一条养不熟的狼。” 汪子苏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西服,所有的纽扣扣得严严实实,头发也用发胶固定得丝毫不乱,带着一款复古的金丝边眼镜,整个人显得禁欲又性,完美贴切了他的职业——医生。 汪子苏是顾家常用的家庭医生的儿子,也是顾恩泽为数不多能交心的朋友。一年前,汪子苏报名援助边远星球,临走前找顾恩泽喝了一顿酒,当时的他借着酒劲,送给顾恩泽两条出路,一是想办法将杜康送走,送得越远越好;二是自己想办法走人,走得越远越好。 顾恩泽笑着说好,拍着汪子苏的肩膀说会听他的话,选择一条路。 汪子苏放心地走了,几个月,他发现他无法再联系上顾恩泽,这才反应过来,顾恩泽这个极端自负的人,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压根没听他的。 ——他还是选择相信了杜康。 “你知道我的,我总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顾恩泽放松了肩颈,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懒散的状态,“我年纪大了,不像年轻的时候,那么心狠手辣,舍得对杜康下死手。” “再说,就算是养一条狗,养十年也有了感情。” “杜康是个活生生的人,我对他有几分真心,将心比心,便以为他对我也有几分真心,多少能放我一马,叫我们好聚好散。” 汪子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顾恩泽,他明知道这番话糊弄他的居多,却也免不了有几分唏嘘心软。 他长叹了口气,问:“缺钱么?你这些年胡乱给我打的钱,我一分也没动,回头都转回给你。” “缺,”顾恩泽承认了,却又说,“不过有杜康养着我,倒也不用你给我转钱。” “你干嘛花他的……” “不花他的,杜康会更疯。” 汪子苏直接被堵住了后半截话,缓了一会儿,才说:“我早就劝过你们,该去看心医生。” “你要不去劝劝杜康?” “算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汪子苏和顾恩泽并排向外走,指了指自己停车的方向,“你想去哪儿,我开车载你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剧组?”这个问题,顾恩泽第一眼看到汪子苏后,就想问了。 “杜康在你的手表上装了定位器,我去你家拜访,杜康说你在这儿拍戏,我就开车过来了。” “哦。” “我以为你会对杜康的行径感到不满。” “没什么不满的,”顾恩泽打了个哈欠,“以前我总这么对他,现在他这么对我,都是为了保障对方的生命安全,勉强可以称得上礼尚往来。” “敢情你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是我白担心枉做好人了?” “那倒也不是。” “那是什么?” “人上断头台前,总要吃上几顿饱饭的。” -- 顾恩泽坐在了汪子苏的副驾上,汪子苏今天开了一辆价值五百万星币的两座跑车,顾恩泽明知故问:“买的?” 汪子苏回了句“租的”,过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开着带你兜兜风。” 汪子苏的车技和他本人的形象完全不符,风驰电掣一般,像极了脱缰的野马,他们在寥无人烟的公路上疾驰,汪子苏单手伸向了车窗外,加大了油门,很是惬意,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顾恩泽:“刺激么?” 顾恩泽偏过头,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说:“没什么感觉。” 汪子苏向上吹了口气,说:“我的车明明开得比过往要快。” “就算是撞死,我也不会觉得恐惧,”顾恩泽实话实说,“所以,不管你的车开得有多快,对我而言,只是一种体验。” 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略带乏味的体验。 -- 汪子苏将顾恩泽送回了已经确定在杜康名下的别墅院门前,顾恩泽拆了安全带,下了车,没什么诚意地邀请:“要进来坐一坐么?” 汪子苏明显有些意动,但他很快看到了杜康的身影——杜康长得很高,黑色的西装无法遮掩住肌肉的线条,看起来一个人能打他三个。 ——而汪子苏,真真切切被杜康打过,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挨打,很疼,疼得他又恨又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算了吧,再联系。” “好。” 顾恩泽没有关车门——他被伺候惯了,从来都没有关车门的习惯。 他扭过头,转眼就和杜康四目相对,杜康站在院子里的路灯下,一身漆黑,像坚定不移的铁塔,又像是沉默窥视的幽灵。 “玩得开心么?” “嗯。” 顾恩泽向前走了几步,很快就到了杜康的身边,在他们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的身上罩上了一件西装外套——它的主人正站在他的身边。 “你的衣服都湿透了。” “汪子苏他没发现。” 第10章 (改) 现在的位置距离房子的大门不过二十来米,夏日的晚风不算凉,杜康这么干,实在有些小题大做,顾恩泽抓着西装外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