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等我回来。” “好的。” 这边刚挂了电话,那边小护士就热情地招呼起来了,“85号进来吧。” 不二不舒服地按住胃部,一边用力揉按一边起身,谁料还没站直,只觉眼前发黑、天旋地转,旁边的谦也和小护士架住了他才没有跪在地上,眩晕中他恍惚间听见周边的惊呼声和凌乱无序的脚步声,但眼皮沉的抬不起来,只得缓缓坠入了一片黑暗。 不过几分钟时间,不二醒了过来,他已经躺在医生的诊室了,身边围了一圈人,小护士担忧地望着他,谦也抓着他的手盯着手表数脉搏,大石竟然也赶过来了,他见不二转醒,明显松了口气,消化内科的中年女医生倒冷静地站在一边,撇了眼虚弱的美人,扶了扶黑框眼镜问,“低血糖,早上没吃饭啊?”然后过来按了按他的腹部,之前大石已经将病情说了点,她问不二,“这儿疼吗?这儿呢?” 按到胃部时,不二点了点头。 又问了些病情,不二照实答了。 “那正好先去做个胃镜检查吧,然后再把血验了,门诊人太多,内镜去急诊那边插个队好了。”说着看了眼两个年轻的男医生转身唰唰唰打印检验单,拿在手里挥了挥,“谁带去呀?” 大石和谦也同时伸手拿单。 女医生噗嗤笑了,戏谑, “哟,都不上班啊你们俩?” 第22章 梦魇 ===================== 检查很顺畅,补了葡萄糖,不二恢复了些精神,婉拒了大石的陪同,独自去诊室看诊。 他也没看那张写满字的检验报告,静静地坐着等医生发话。 女医生大概没见过这么平静的病人,刚才还可能有些意外,但眼神触及不二那年轻又苍白的面孔时,又带了点微微的怜悯,她指了指报告:“胃癌术后吻合口处见溃疡带出血,等活检报告出来才能排除复发可能性,不过,我看了你的CT……”她叹了口气,在电脑上用笔圈了圈,“多发性结节存在,一个还不小,超过了9毫米。” 不二轻轻闭上了眼睛。 年纪轻轻的病例却厚厚一叠,医生不住恻隐:“这样,我今天给你开点药,这样你可以好受点,等活检报告出了你再来复诊。” “……谢谢您,”不二淡淡道。 医生倒愣了愣,看他一副疲惫不堪又带着些事不关己的淡漠:“现在结节病例也很多,术后一般恢复的都很好,早点去呼吸内科就诊吧。” “我知道。”不二轻轻说。 刹那间联想到了19岁的那年,以为可以忘记,但是记忆却还是那么鲜明,刺鼻的消毒水,惨白的病榻,狭窄的医院走廊,令人窒息的病痛浸透了昏暗漫长的时间。 重来一次? 怕吗? 他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洒脱的。 但如今忍不住不甘心起来。 怎么不早几年? 偏偏是现在。 心里仿佛有个地方漏了风,弥漫起冰凉和苦涩。 沉默间,医生不由皱起眉:“你——” 然而不二站起来欠了欠身,打断他道:“谢谢您,这张纸我就不拿了。” 他竟然真的就这么推开椅子走出了办公室。 而在他身后,那张检验报告单在医生错愕的目光中,被静静留在了桌面上。 从呼吸内科出来时,不二给大石发了个消息,跟他说了下没事,又说了声先走了。大石只道下次一起聚餐。 下班时分,桃子一边埋怨课题繁杂又对马上要开学感到焦虑,杏子也叹了口气。中岛八卦不二什么时候和手冢一起去德国双宿双飞。 不二却说他回绝了本次的公派机会了。 三只熊同时回头看向不二,却只见不二那张脸还是很平淡地,表情甚至很随意,仿佛他们脸上的疑问根本就不是个问题,重复了一遍:“我已经回绝本次公派的机会了,文学院会另选他人。” 两个小师妹面面相觑,脑补了一万种原因。 “那那那我有机会吗?师兄?!”中岛两眼亮晶晶。 不二笑的很和善,“如果你博士已经毕业了的话。” 原本顾虑回去的时候会有记者堵门,但出其意料的是,记者的影子都没看到,据至安说是公司内部高层之间的沟通不利导致上传下达上出了点问题才引发记者早上的围堵,具体原因无从得知。 两个人的屋子,一个人在家不免显得冷清,心里空空的。 一天下来和手冢也无额外联系,手冢忙起来一般不看手机,倒是胖阿姨说晚饭已经做好送过去了还嘱咐他按时吃。 幸亏女医生的药非常好用,不二关上备课的电脑,踢踏着拖鞋来到卧室,想着,今晚或许能睡个好觉。 然而,窗外夜雨萧瑟,北风呼啸刮过窗户,无边无际黑夜夹杂着薄凉。 不二躺在黑暗中,睁眼望着长河般悬浮的虚空。他仿佛被隔离在这间小小的卧室内,连带着他对外界的感知都渐渐模糊起来。 他平躺着仰起头,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疲惫至极的身体终于熬不住睡去,大脑皮层却极度活跃起来,回忆和潜意识的画面就像涨潮一般,从四面八方渐渐涌现,形成一幕幕不同的梦境侵袭而来。 仿佛又回到了中学时代,金黄色烂漫的阳光从窗户泻进他的房间,他全身懒洋洋起不来,社团活动要开始了,他挣扎着想起来,刚出门就遇到了16岁的手冢,穿着蓝白相间的队服,眉目俊朗,站在阳光下朝他笑着伸出了手。 不二脑中一时清醒,一时恍惚,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惊喜若狂,他竟然还在他身边,一切都还有机会,还有时间。 正想握住那只手,手冢却头也不回地走了,可是明明看着走地也不快,但他怎么都追不上。 正在百般焦虑时,画面又回到青学的网球场去了,阳光晒的他睁不开眼,粉色的樱花随着清风纷扬而下,地上也染上了一层斑斓。耳边忽近忽远的传来欢呼雀跃的加油声,队友们的交谈声, 白色的球网边,一道熟悉的身影穿着队服,缓缓回过头,向他露出了柔软的笑意。 那是手冢。 不二像被蛊惑般像他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像是隔着很长很长的路,但转眼就到了尽头,不二停下脚步,只见手冢的笑容越来越深,眼底闪烁着钻石般璀璨的光亮。 他开口轻轻地说了句什么,不二听不清,他急切地凑了上去,他重复了一句,“你怎么迟到了?” 明明两个人近在咫尺,但声音却像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空灵而悠远。 不二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讷讷地站着。 “不打网球了吗?”手冢的眼神如此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