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骂一声,奔跑的步伐愈发加快。 寄生牙虫这种难缠的小东西,别看它体型小,但几乎可以算是幽林中绝大多数妖兽的克星。 一旦被它缠上,除非在瞬息之内有断腕决心,将整条被咬中的部位撕扯下来,不然只消片刻,它便会顺着筋肉爬入体内,从此沦为其寄生的宿主。 没人会想被这种东西缠上。 岁杳凝眉全速奔跑着,即便身体上下被周边锋利的植被划出血痕,但这些比起被寄生,总归是能够忍受的。 在此之前,他们都以为那只雌性魔猿怀中小心护着的是幼崽,甚至羌有挥剑时都会有意避开它的方向,谁曾想到,那竟是被寄牙虫缠上的宿主。 “别去东边,那里还有一支极焰魔猿群落。” 先前由言灵“显形”而传回脑中的分布地图帮了大忙,岁杳连忙叫住羌有,两人绕开有大型猛兽出没的几处危险地带,全速狂奔着。 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就在此处危机十几米之外的地方,一个人影始终保持距离跟在他们与追逐着的寄牙虫后方。 “……” 陆枢行手中攥着评分卷轴,目光死死盯视着那道移动的背影。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用来估测评判的打分卷轴都已经被捏皱得不能看。 实战考核过程中,因为弟子们即将面临的危机与意外往往比模拟测试时还要残酷,故每名考核者在进入幽林之前都会配有令牌,遇到自身不能应对的情况时,触发令牌,那么巡考的长老与监考官们便会出现在对应区域出手相助。 只不过相应的,考核者成绩作废,这一轮考核只能判定不合格了。 而在每片区域之内,巡考官们会根据弟子们的临场反应,做出一个初步的能力判断打分,这也将直接影响到之后的“青云奖”评选。 举个例子,如果一支队伍不主动挑战妖兽,而是选择埋伏在必经之路上抢夺别的队伍的火结晶,那么即便他们因为优先完成考核而获得了“甲等”,但在之后的青云奖评选上,这番表现自然会做一定扣分处理。 此刻,陆枢行以监考的名义跟在两人身后,每一次看着寄牙虫快要撕咬上人体的瞬间,他仿佛与那个奔跑在前方的人影通了共感,全身血液都翻涌起来。 陆枢行知道,这恐怕是因为刚与岁杳结下血契的后遗反应,过个几天便会自然消退了。可他却无法解释眼下剧烈鼓胀起来的心跳,震耳欲聋,响到他都说服不了自己那只是后遗症的地步。 当巡考人员根据眼前情况,判断这是考核者们无法解决的危机,即将造成残疾、死亡等重大后果时,他们是可以直接出手的,不用等弟子们触发令牌。 陆枢行指尖已经屈起成捏诀的姿态,但他强行克制着自己,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注意着每一处细节。 如果他现在出手,害师妹的考核成绩作废,她肯定会怪自己的。 可寄牙虫从撕咬上宿主到附身,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万一、万一…… …… 岁杳是真没想到这小玩意能跑这么久。 她跟羌有两个大活人,迈着两条腿,在长期运转灵气的状态下几乎已经跨过了小半个幽林,从中央区域跑到了东南角。 更别提期间她给对方下了数个言灵诅咒,从【定身】一直到【萎靡】,嘴皮子都快说干了,这小玩意愣是呲着一口尖牙追着他们跑过了数千米的距离。 这年头,连寄生生物都这么努力的吗? 岁杳实在没精力再跟它耗下去了,她跟羌有到现在只收集了两枚火结晶,不能再在寄牙虫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身边,羌有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在极速前行的过程中对视一眼,他们心知,羌有的大剑与所有攻击技能对这样的寄生虫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伤害,而岁杳的体术也无法完全发挥作用,那么,似乎唯一的法子就只剩下一样。 “借我点灵气。” 岁杳骤然停顿下脚步,于此同时,羌有挥舞大剑在两人身边再度设下一道短暂的屏障,只能阻止寄牙虫片刻的攻势。 他意识到岁杳要做什么,凝重着神情,动作间头一次有些踟躇。 “没别的办法了,快点。” 岁杳皱眉催促道:“我有分寸。” 羌有握着剑的手掌蓦地紧缩。 最终,在对方平静却不容拒绝的坚定神情之中,他几乎咬着牙控制住自己放松肌肉,五指合并成掌,贴在岁杳的后背处。 “……” “开始了。” 岁杳吐出一口浊气,她微微阖闭双目,感受到自己舌头上的神经似是轻微战栗起来。 她舌尖抵着牙关,嘴唇开合,从上颚到齿关,于喉舌震颤中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 ——【逝去吧。】 “……” 寄牙虫狰狞撞破屏障的动作停顿在空气中,它细密的、尖利的圈套状牙齿还未完全收回,僵硬在半空维持着上一秒的姿态翕动。 或许寄生怪物的微小脑袋并不能让它明白其中的涵义,但是当死亡的阴影逐渐笼罩在它周身,生与死的界限头一次在面前展露,而它已经踏入那道绝对禁止的领域中时,一切便失去了意义。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向据说是没有痛觉感官的怪物竟是战栗着没有皮的躯壳,一圈圈细碎牙齿猛地翕动颤抖起来! 然而下一秒,啪的一声轻响,它直直从半空坠落在地面上,整具身躯从中炸开,散落成一地黏液部件。 什么也没留下。 羌有瞳孔紧缩,目睹了全程。 虽然当岁杳这么说的时候,他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即将面对什么,然而这一切真实摆在面前,还是不可避免地从心底蔓延起一股寒颤。 如果此时此刻,这怪物是被人徒手撕成碎片的,或者以刀具、以火烧等各式各样的方式,变成现在这幅惨样,羌有根本不会心生任何波动。 可偏偏不是。 造成这一切的,只是因为一句话。 岁杳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脸上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神情,仿佛只是在轻描淡写地宣布一件小事。 其实人会对于超出自己认知范围的事物产生抵触与排斥,这是正常的。 羌有狠狠闭了闭眼睛,尽力驱散心中的不适感,“师妹,你……” 他话音刚落,岁杳却身体向前直直地栽倒下去。 羌有一惊,顿时忘却了短暂的畏惧,连忙想要扶住她。 咚。 脸着地趴在地上的闷响。 “……” 一时被抽空了身体的岁杳:“……” 你在扶哪里啊?!! 几秒之前,她眼睁睁看着头顶从树冠中投射下来的日光黯淡下去,而在星图投影亮起来之前,幽林中昏暗的时刻,羌有竟是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