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凉奇垂下眼,“棋神子湛仍在闭关不出,如今东璃上下事务全权交由剑阁阁主打理。宣灵那老儿倒是三天两头地朝外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会跟随今日下午的第一批谈判队伍一同前往边境线。” “嘶,都这么多天了,正道那帮人还在想着谈判呢。” 千旭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不过,要是等他们看见弟子们在兽场的遭遇,恐怕情况会有所不同吧。” 说道这里,宋凉奇想起先前从南疆兽场的方向一路过来时看到的景象,他皱了皱眉。 “大人,那南域魔主过于废物,如今已经没有用了,而再放任他活着,恐怕会对您造成不利的……” “他活不了的。” 千旭却这样说道,是没有任何怀疑的肯定语气。 他将手臂向后舒展支撑在椅背上,偏头透过地牢中唯一的那扇小窗口望向外头的衰败场景。 千旭突然笑了起来。 重新恢复光整的喉口皮肤上,好似还残留着当初被生生捅穿的剧痛。 千旭感叹道:“因为我的那位‘同类’小朋友,比所有人想象中,要心狠得多。” …… “就在这里吧,找一个见证人,我们把血契解除了。” 岁杳在说完这话后的相当一段时间之内,周围仿佛陷入一片无人的死寂。 “……” 她抬起头,就看见魔头眼珠赤红,抓着仓濂的那只手臂肌肉紧绷到极致,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解除、血契?” 陆枢行咬牙重复了一遍这话,“为什么?就因为我闹事了?” 他突然将昏迷过去的仓濂重重甩在地上,大步上前站定在岁杳的面前。 “还是说,你跟那伪君子背着我又达成了什么协议,是吗?” “没有这种事。” 岁杳挣动着肩膀,想要将他重得要死的手臂甩下去,“你们现在的记忆不都共通了吗?我跟陆师兄说的所有话你都恨不得要在边上点评两句,我们要是真的背着你商量了什么事,你能不知道?” “那是为什么?” 陆枢行脸上的神情比先前面对一众魔将时还要狰狞,“为什么突然要解除血契!” “……” 一众魔将们面面相觑,颇有种在现实中看话本演绎的错觉,尤其是主人公之一还是他们多年的死对头。 血煞夫人愣了片刻,随后愉悦地笑出声来。 “这姓陆的小畜生还有这一天,早知道就带块记录灵石出来,卖给黑市在三界到处传播,乐死我了。” 岁杳抬手扶额。 “别嚷嚷。”她将几乎快要贴到身上来的魔头推开一些,“要解除的。不然之后真正乱起来的时候,你要是因为身上的限制死掉了怎么办?现在是特殊时期。” 然而陆枢行看起来并不像是买账的样子,一字一句道:“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他那双染血的眼瞳死死地盯着眼前人,“你知道解除血契之后会发生什么吧?你再也别想管我了,我想杀人就杀,想放火就放,哪怕我把你杀了,你也只能自认倒霉。” “哦,”岁杳应了一声,“你也可以试试啊。” 她朝着后方的位置抬起手,紧接着,在众人掩不住的惊异神情中,南域魔主大步走来,面无表情地站定在他们的身边。 【你来做见证人。】 岁杳这样说道。 下一秒,她看见魔头的整张脸都扭曲起来,止也止不住的阴鸷视线钉死在南域魔主的身上。 “好、好。” 陆枢行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压着发出来,“同一个游戏玩腻了,现在说换人就换人了是吧?好,你真是,好得很……立马解除血契,来,就在这!” 他伸手抓握住岁杳的手指,力道有些不受控制,几乎能够听见骨节间挤压着的声音。 岁杳深吸一口气,也没阻止对方,只是任由他握着,口中默念起曾经契约刻下的符文。 血契的生成只需要双方同意,再加之一个见证人,便可在二者间种下联系。 但是想要完全去除血契,却是件难事。 要不是想要趁着最后的机会利用完南域魔主的价值,岁杳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要解除契约。 她垂着眼,感受到体内翻涌而起的血液沸腾着,一股并不属于她的愤怒之情油然而生。 魔头在生气。 岁杳望了对面一眼,后者几乎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珠子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她暗自叹息一声,心道这人真的好难搞,平时闹着说受够了管控要夺回自己的力量,现在真的放他自由了,又是一副这种表情。 可血契是一定要解除的。 无论是第一道,还是第二道,在最终决战来临之前都必须要解开。 不然就会出现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或许拼一拼是有可能赢的,但是因为陆枢行身体里有太多限制能力的约束了,导致他在兽场中央耽误了许久都未能脱身。 “……” 岁杳缓缓眨了一下眼睑,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自体内翻涌而起的无边怒意之中,隐隐夹杂着一点悲哀。 或许是魔头此刻诞生的情感,或许是她自己在惋惜也说不定,两人的血液交织相融在一起太久,岁杳已经分辨得没有这么真切了。 【破。】 她突然反手抓住陆枢行的手,比起他之前用的力道还要沉重。 岁杳清晰地感受到那两道联系破碎在两人中间,它是透明无形的,但坠落之时又是如此震耳欲聋,强烈的被剥离感,连陆枢行那双被人砍断过无数次的手都颤抖起来。 岁杳用尽全力握着他的手。 直到边上同样受到些许反噬的见证者领主剧烈地咳嗽起来,岁杳喉头滚动咽下一口腥甜的血水,指尖力道松懈开来。 “现在你真正自由了。” 她轻声说道。 交握的指节一点点松开,岁杳注视着那人战栗的眼睛,放开了自己的手。 陆枢行依旧维持着原先的姿态一动不动,宛如风化伫立的雕塑,于是岁杳又重复了一遍。 “自由……” 他终于有所反应般,低头看着掌心上掐握出来的红痕,喃喃道。 “对。” “呵呵……” 漫长的沉默过后,魔头嗓音沙哑着笑了几声。 跟他平日恨不得把嗓子吼干的那种笑不同,就像是自己也不知道此刻该怎么好了,下意识使用最惯常的那种方式掩盖自己的真实情绪,好使得看起来不至于这么狼狈。 “呵……我可,太高兴了。” 陆枢行喃喃道,下一秒,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息,暴涨的黑色火焰席卷铺满了整片兽场!将场地淹没于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 陆枢行的身形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