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昏黄的光,恰如月光和阳光,岑岚就站在这交界之处,带着一点刚睡醒的慵懒意味,似笑非笑地调侃了一句,上扬的眼尾却似钩子一般挠了一下黎泉的心。 在他的身上,黎泉看到了一点过去的影子,那个总是在片场有意无意地撩拨自己的人,好似在今夜又活了过来,跨越几年的时间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两只手在保温杯上短暂地接触了一下,黎泉还没来得及反应,岑岚已经把手收了回去,他垂下眸子喝了一口水,冷热分层的水还没完全混合,第一口入口是热的,岑岚的胸膛到肠胃都被这一口热水唤醒,而后漫上的热意催醒了他的情绪。 岑岚欲盖弥彰得将眼底的懊恼藏在喝水的动作中,他刚才不该说那句调侃的话的,都怪他们各自像都着了魔一般,当年用惯的沐浴露到现在都没换,碰撞在一起的香味就像猝不及防重逢的他们,生理上的反应根本不管七年的空窗期。 岑岚往后退了两步,端着水杯要走,黎泉忽地叫住了他。 “有空吗?看看剧本?”这个邀约实在不是时候,大半夜的,像是突然编出一个理由挽留人一般,可黎泉说开了口,剩下的话自然而然地也跟着流淌出来,“打了几个电话,没困头了,想着要不顺便把剧本看了,你要一起吗?” 岑岚睡得够多了,现在也没什么困意,他看了黎泉一眼,拒绝的话梗在喉头,忽地冒不出来了。 黎泉站在门口,遮盖住了大半的光亮,可一双眼睛却干干净净地注视着他,眼巴巴地等着他的话一般,岑岚想到黎泉忙得半夜都要处理事情,指不定还有一箩筐的事情排着队在后头等着,早做完一件算是一件——剧本这个事黎泉早晚还是要找他谈的。 岑岚越过黎泉,看了一眼他身后屋子的狼藉,黎泉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尴尬道:“来得急,还没来得及收拾。” 岑岚看着他眼下的乌青,心软了,“来我房里吧。” 黎泉没想到岑岚松口得这么快,在原地顿了一下,才慌忙越过大包小包,从包中找出剧本,跟着岑岚后头去了他的房间。 岑岚的屋子和黎泉差不多大,只是他带来的东西不多,来得又比黎泉早一些,有些时间整理,看上去要比黎泉的屋子空旷许多。 黎泉扫了一眼屋子,顿在半个脑袋露出来的小羊玩.偶上,目光微沉。 岑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忙不迭地将小羊玩.偶的脑袋按回了薄被里,薄薄的被子里鼓着一个包,黎泉盯着那包半晌,声音发紧,“是我送给你的……” “不是。”岑岚瞬间落话,“之前那个搬家丢了,这个是……有一次在外头被一个以前的粉丝遇见,送我的,也真巧……” “嗯。”黎泉把岑岚的话一字一句地听进耳朵里,嘴上却很敷衍,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只玩.偶的耳朵上缺了一个口,是当初闹着玩的时候不小心剪到的。 这世上,应当再没有一只在同一处有着同样伤口的残缺小羊了。 就如同他面前这个人,这么多年也再无第二个。 岑岚急着把这件事跳过,抢似地去拿黎泉手里的剧本,黎泉攥紧了手,愣是没让他撬开一条缝。 “黎老师……”在黎泉炯炯的目光中,岑岚心漏跳了一拍。 黎泉借着岑岚的里拽了他一把,踉跄之后,岑岚差点落在他的怀中。 一瞬,两人呼吸相闻,彼此就在咫尺之间。 岑岚彻底慌了,连剧本也不拿了就想往后退,黎泉却不放过他,攥得他手腕生疼。 他不靠近也不远离,就维持着这么一个亲密的姿势盯着他,岑岚被盯得头皮发麻。 彼此的呼吸扑在对方的脸上,岑岚的脸上爬上一抹绯色。 他对黎泉再了解不过,每次黎泉做出这样的姿势都是想要…… 脑中一片浆糊,心中也扑扑跳着,岑岚豁出去了一般,闭上了眼睛。 他能感受到黎泉的呼吸越来越近,他的嘴唇甚至都已经堪堪碰上了他的脸颊,却没有再近一步。 就像是一把剑悬在岑岚的头上,岑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难堪地睁开眼睛,对上黎泉依旧执着的眼睛,却怎么也做不出自己进一步打破着尴尬氛围的事来。 “你和虞亦清不是情侣。”黎泉盯着岑岚的眼睛,笃定道。 像是被剥去了外壳,只剩下软肉的贝类,岑岚腿在发软,声音还打颤,却依旧嘴硬道:“你和凌行舟也没关系。” 他们都深知对方如果有了伴侣不会做出这么暧.昧的事,黎泉是因为从小到大的教养浸淫,岑岚是因为他骨子里对这种人的痛恨。 莫名地捅破了一层重逢后误会的窗户纸,黎泉紧跟着想要趁热打铁再问些什么,却被岑岚打断了。 “别问,别说。”岑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试图以这样的态度告诉黎泉自己是认真的,“就这样。” 就这样,不要再近一步了。 这已经破格了。 第20章 【水山】没必要 剧本还是没能讨论成,岑岚一个人坐在床边上抱着剧本发呆,表面上不动声色,内里却在翻江倒海。 剩下的半夜都没能好睡,岑岚几乎是抱着玩.偶迷迷糊糊到早上六点。 天还没亮,岑岚却在床上再也躺不下去了,他起来换了身衣服,沿着路边出去走走,转了一圈没找到什么包子店——这儿只是一个活在山窝窝里的小镇,镇上的人家个个都自个儿做饭,早餐店在这里没有半点用武之地。 岑岚转了半个小时,领回来一包鸡蛋,他有限的厨艺里白煮蛋应该不会翻车,垫吧垫吧就当做早饭了。 他出去的时候黎泉的房间没动静,再回去的时候洗漱间的灯亮了。 听见动静,黎泉叼着牙刷从洗漱间探出头,看了一眼岑岚手中的红袋子,含糊问道:“买了什么?” “鸡蛋。”岑岚回道。 桌子上烧水壶滋溜滋溜地冒着气,像是喘不过气般地直叫唤,岑岚小心翼翼地把鸡蛋放在桌子上,顺手拔了烧水壶的插头,问黎泉:“就放着?” 黎泉刷完牙,在放洗脸水,闻言回道:“灌水瓶里,水瓶在沙发旁边的角落里,我刚买回来的,冲过了。” 褐色的沙发边上有两只崭新的大红色水瓶,同这些有些年头的家具放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可同这个深处山中的小镇又颇为相合。 岑岚拎起水壶灌水,黎泉抹了把脸从洗漱间走出来,摸了摸岑岚带回来的鸡蛋袋子,对他道:“留一点,我带了芝麻糊粉还有藕粉。就着炒鸡蛋怎么样?” 岑岚不喜欢水煮蛋,觉得有一种奇怪的味道,非要吃也只吃蛋白。 灌水声在热水壶胆瓶内共鸣,岑岚轻声“嗯”了一下,他能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