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鸟惊飞,鱼也从水中被震得跃了出来。火狐狸的身躯抽搐,金色的兽睛圆睁,瞬霎间就淌下一行泪来。 仙人如此亮眼的尾巴,竟被生生地拧断了。 法阵消散,小石头冲过去,将狐狸抱进怀里,才发现仙人的本体是这样的轻。 黑雾终于彻底消散了,仙人也陷入昏迷。 小石头一路抱着狐狸回到木屋,心中忐忑不安,不知所措,他在屋中转了一圈又一圈,额上急得冒汗,想不出能救醒仙人的办法,只好病急乱投医,学着仙人从前教他的调息方式,尝试为仙人传送真气,居然隐约地感到有些效用,便为此日夜不休。 直到数日之后,仙人才终于睁开眼来。 小石头见仙人又变回从前的红发模样,喜出望外,正要张口说话,就听仙人对他说。 魔族认识你,他们会找你的,你走吧。 小石头一愣,固执地说,我不走。 仙人皱眉,对他说,你还要再来连累我? 小石头的眼睛红了,有些生气,更多的是受伤。仙人说得没错,是他连累了仙人。 他沉默半晌,一想到要他离开哎哟山,离开仙人,心脏就疼得如刀子在割。 小石头将唇都咬出了血,薄脸皮也是第一次豁出去,字字卑微,低声恳切道,求你…不要赶我走,只要你教会我修炼,我定保护好你。 仙人却说,你是凡人,如何妄想来保护我? 凡人,凡人,凡人。 小石头一次次地被这区区二字所困,他忍红了眼,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当年南方闹饥荒,没有仙人出手相救,他早被饿死在恒山上,是仙人给他的命,教他识字,于他恩重如山,他怎有开口留下的权利。 恨只恨,他是一介庸庸凡人。 伏?将小石头送出哎哟山,送入十二州中最大的寺院,伏龙寺。 寺中高僧看小石头的面相极为有佛缘,答应了伏?的委托。 人间唯有此等佛家之地,大师坐镇,那些零散魔众才会心生忌惮,无法轻易地靠近。 双方将事说妥,唯有小石头心中仍是不甘,问道:“我的命是你救的,早就该死了,就算让我死了又何妨?” “你不该死,何必要死?”仙人反问道。 小石头看了仙人半晌,心知这是与仙人的最后一面,便问出了埋在心底已久的问题,“如果我是你说过的那位帝王,你连他出家你都会置气,还能舍得如此绝情?” 仙人并未作答。 小石头的心中酸涩,也已了然,接过寺中的僧袍,不复多言。 直至临离别时,小石头也不肯再看仙人一眼,仙人思忖半刻,才撸起袖子露出那枚血珠来,道:“罢了,罢了,你把这枚血珠记心上,来世若你还认得它,我就答应来看你。” 小石头登时抬头,定定地看向那枚血珠。今生之事,为何要等来世,他感到话中多有古怪,却不明是何意。 那一世,小石头被迫遁入空门。 他终日等在佛院门口,等一个不会出现的人。 然而,他终其凡尘一生,也未能如愿等到那个人。 数十年后,在佛堂中,众佛之前,十方诵经声中。 小石头突然想起数十年前他在恒山上第一次遇见仙人,仙人好心将他救醒,说过一句很怪异的话。 这数十年来,他翻来覆去地想,却如何也记不起来,他执著如斯,险些成了心魔。 那一日,诵经声中,他终究是记起了年幼时从仙人口中听到的话。 那时,仙人说得分明是…… “好久不见。” 肃穆的伏龙寺大殿中,一位僧人正在诵经。 青灯所照不见之处,蓦然有一道泪光照佛。 37 37.几多无奈红尘路 白驹过隙,转眼已是三百年后。 南山飞羽林,腾光府。 腾光府的雪色海棠都开了,缀满枝头,花蕊嫩黄,清幽地盛了满园。 伏?躺在海棠树下,颇为苦闷地喝着花惊云带来的萧洞猴儿酒,那酒的滋味儿酸甜,像是咬了一口烂熟的李子。 两位郎君皆生得不俗,一位雪发白眉,睫上结冷霜,有如广寒宫中一棵不染凡尘的玉树,一位则恣意地披散着如火的长发,不受天地拘束,眉眼凌厉,金瞳有神,孟浪地翘着长腿,云靴在半空中摇晃,口中振振有词。 “苍天不长眼,真不长眼。” 白发男子倚在低矮的海棠树前,下颔微收,垂下眼睑去看他。 “你这千八百年的修行,没个精光了?” “没了,一场空。”红发男子如此说着,心中多少有些怨怼。 “第一世你是他养父,第二世你在恒山上遇着他。”花惊云细细地数着,又问:“第三、四世的又是如何?我还未曾耳闻。” 伏?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视线眺望向远处云海,看行云渐舒渐卷,徐徐地回想着几百年前的事。 “第三世,他是将军,右手腕之处有一枚红痣。”他的眉宇轻微地拧起,说道:“那一世我见到他时,他已满而冠之年,准备迎娶与他青梅竹马的小姑娘,姓什么……高?是丞相的千金,那千金与他两情相悦,早早地定下了婚期,我从将府前打马而过,见他万事安好,决定就此罢了,又往南去。高氏去寺庙中礼佛,途中经过一条陡峭的山路,就在那里突生了不测,马车惊乱,将她带下山崖,因此飞殃走祸,她被摔死了,尔后又被山底修行了数百年的老蜘蛛精给捡走了皮囊,那蜘蛛精就精妙地扮成她的模样。” 花惊云见他酒杯已空,于是招来仙童,又替他满了一杯。 “好巧不巧,我往南正是去寻那作坏的蜘蛛精,她骗了我的一位表亲,也同样是拾人皮的法子,蒙骗后掏走了他的内丹,窜逃至人间。我此番寻了她许久,见那崖底的货色是她,便与她在荒郊野岭里打了起来,一举将她打成重伤。”伏?从地上坐起来,将软玉酒杯放在草丛里,金灿灿的酒液从杯沿溢出,甜湿地淌进泥里,“只是她披着高氏千金的皮囊,去佛院的路上下又只此一条,将军来找人,便见到了此幕,以为我在加害她的未婚妻。” “这浑小子,我于他两世有恩他不记得,此百多年前还在佛院门口苦着脸,含着泪,像是我无情负了他,此番一投胎,我不过是来迟两步,他就只知道惦记娇娘了。”伏?的眉头拧得更紧,嘴角嗤笑一声,“这一世,他的能耐倒是见长。我心思一起,想逗逗他,多捅了那披着皮的蜘蛛精两刀,再一抬头,他的眼神便已恨不得要杀了我。” “我见他虽向我挥长枪,眼中却分明要掉下泪来,可见是爱她爱得紧。我二人僵持之中,那蜘蛛精想要趁机落跑,却是蠢没了脑子,一头撞上布下的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