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74. 散作人间照夜灯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转星移几度秋。 如此逍遥日子,消磨起来总是飞快,不知不觉已是五年。这五年里寒来暑往,碧桃花开了一茬又一茬,桂树绿了一春又一春,小宝的个子也蹿得很快。 去年早春还下了糖渣般的小雪,烈成池便在堂中架了一个小火炉,用以冷天里煮酒。诚然,伏?喝酒的癖好是半点儿没戒,烈成池左右拦不住,就任他心意去了。好酒浪掷,伏?在这五年里喝过酒的泥坛,都能跟院儿西头堆出一道新墙。 这日,伏?又在喝酒,烈成池为他满酒,长垂的墨发掉进了酒里。伏?抬手为他将长发撩出来,发现自己都没留意到烈成池的头发是何时这么长的。 伏?放下酒碗,倚在窗前,端量着烈成池的脸,那人眉如墨画,唇薄如刻,温润眸中蕴着潭水。 察觉到伏?意味不明的视线,烈成池停下动作,不解地看向他。 晌午的日光正明媚,些微的刺眼,伏?动指一抽腰间衣带,醉山颓倒,衣衫散乱松垂,对他道:“知道今天是哪天吗?” “哪一天?” “今天是妖界的花朝节。” 烈成池眼中有笑意,调侃道:“二钱一次?” 伏?嗤笑,屈指一把拽过他的衣衿,施力将他带到面前,问:“买账否?” “买。” …… 烈成池也没料到小宝会来,他合上窗,将伏?送到床上,换好衣袍走出门。 “是烈哥哥!阿?哥哥呢?”迷蒙中,伏?依稀听到些字眼。 “他躺下休息了。” “阿?哥哥大晌午的也睡觉吗?” “他腰疼呢。” 伏?听得恼恨,不应当白日纵浪。气闷中,他倒头睡着了,醒来时天色已然入夜,也不知小宝是何时离开的。 桌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就是这碗鸡汤的香味将伏?勾醒了。 他坐起身,烈成池刚好从门外走进来,看到伏?已经醒了,有些惊诧。 “等喝完鸡汤,就洗个澡吧。”烈成池坐在桌旁,对他说道。 伏?看他一眼,问:“小宝过来什么事?” “给他做的孔明锁,他过来拿。” “下次你…”伏?磨了磨牙,言辞间自携凶意。 “错了,错了。”烈成池诚恳地认罪。 伏?也没多诘问,闷头喝那碗鸡汤,毕竟肚子饿了半天了。伏?脾气不好,但是唯酒与美食难挡,进嘴了就顺心,顺心了就消气。 烈成池看着他喝,目光难掩温柔,忽然想起什么,对他又说:“小宝今年十岁,别的小孩儿都要去学堂,他看起来很沮丧。” “你不是读过很多书吗?” “是,我可以教他那些知识。” “诲人不倦啊,烈山长。”伏?调侃他。 烈成池笑了笑,没有答话。 喝过那碗鸡汤后,伏?悠悠忽忽地坐在浴桶中,闭目养神,烈成池舀起一瓢温水,帮他冲洗头发。 那长长的红发漂浮在水中,好似一种妖冶的水中花。 浴桶中的热气蒸得伏?又要睡了,意识模糊间,他听到烈成池说:“好狐狸,下一世不要找我了。” 伏?蓦地将狐眸一睁,回身看他,问:“为什么?” “你还要修道,就好好地修道吧。” 伏?的两眉紧拧,心有不解,只觉生怒,目光咄咄地看向烈成池,道:“那也是我说了算。” “为我损了这么多道行,你不可惜吗?” “我天赋异禀,修炼比寻常的妖要快上两三倍,就当是老天看不惯眼吧。”伏?将头转回去,不以为然,把胳膊搭在桶沿,说:“否则能是为什么呢,积点功德也要受到天惩吗?” “下一世你不来找我,也许更逍遥自在。” “这没有道理。”伏?脸色不愉,声音也沉了下去,“你不要再提此事。”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的完整版还是会放到微博上。 76 75. 散作人间照夜灯 烈成池在书房中教小宝读书,小宝看不见文字,他就耐心地逐行为他读。 日子没有什么变化,烈成池生火烧菜的时候,伏?就坐在旁边陪着他,给他打下手。 每年碧桃开时,他们就去桃林里摆席喝酒,邀长风赴宴,与月影共饮,连明彻夜,坐以待旦。等到晨光泛起,伏?往往已是睡着了,烈成池总会默默地把他背回卧房中。到金风玉露时,山峦红遍,他们就拎着几两西凤酒登上忘尘山顶,坐在崖边闲观云蒸霞蔚,畅然谈笑风生,做此风月之主。 日子如此逍遥,蛙鸣鼓吹,让伏?渐忘了今夕何夕,不晓岁月究竟又过去了多少年,只看到小宝长得越来越高。 直到有一日,小宝在烈成池书房中去听书,伏?躺在摇椅里阖目睡觉。半梦半醒中,他听到有人在咳嗽,那声音压抑得极低,但还是叫他察觉到了。 他睁开眼,走进书房中,看到烈成池正在教小宝磨砚。他的视线从二人面上掠过,二人都面色如常。 伏?没多在意,随口问道:“小宝,你生病了?” 小宝紧张地摇摇头,忽然愣了一下,又点点头。 伏?看小宝这心虚神色,察觉不对,又问他:“你怎么了?” 小宝坐在椅子上,支支吾吾地没说话。 “跟我过来。”伏?招手,让小宝跟他出去。 小宝松开烈成池的手,忐忑地随着伏?出门。 二人来到桂树下,伏?俯身问他:“是谁在咳嗽?你告诉我。” 小宝慌张地攥着手指,犹疑再三,还是憋不住坦白道。 “阿?哥哥,我怕…” “怕什么?” “烈哥哥总是咳嗽,他不要我告诉你,是不是他病得很严重啊?” 伏?闻言惊诧,才意识到近来烈成池在书房中待的时间愈发的长,有时甚至待到深夜。 他又惊又疑惑,直往书房去,猛地推开虚掩的房门。 烈成池仍坐在桌前看书,心如止水,刚磨好的墨摆在旁边,一切如寻常。 伏?端看他半刻,见他还在看书看得专注,不客气地拿走他的书,问他:“你的病多久了?” “只是风寒,没多久。” “风寒?风寒为何要瞒着我?” “这是小病,无需周折。” 伏?显然不信,可烈成池的脸色不像患有重病。 伏?放下书,对他道:“我们明日去看看郎中。” “我已经去看过了。” “我不放心,再去看一次。”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他们锁好庭院的门,到锦悠城中最好的一家医馆。 郎中是个老郎中了,一把山羊胡须,慈眉善目,看起来医过无数病人。 烈成池坐在问诊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