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树的阴影拉长,她弯下身,自后遮住少年的眼,忍住笑意问。 “要不要猜猜我是谁?” 【春之钟】站。 叶吻擦去眼下源源不断流出的血,,手指一点一点,重新握紧了手中的裁决之剑。 逻辑裁决者,最先认识的是自己。 陆安看向她,静静说:“放弃吧,你杀不死我,我也杀不死你。” 并不是故作的平淡,而是真的只剩厌恶和疲惫了。 他相信,叶吻现在对他的心情是一样的。被裁决之剑刺穿心脏,陆安同样受重伤。之前心脏处经年累月的病痛,他再次体会到了,陆安恍惚了一秒。 叶吻说:“总要试试的。” 陆安荒谬地笑了:“好。” 陆安觉得她真是疯了。不过百年之后,谁又正常呢。【毁灭之息】的影响,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正常。 陆安轻声念了句什么。【灾难】的目光是诅咒,他的声音,同样是最深的祸源。 刹那间,整个车站掀起一阵狂啸的风来!无数根黑色的烟雾,如原始的纠缠,化长链,直冲天地,往外扩散! 叶吻在台风之眼,在风暴中央。他们都是逻辑本身,不存在真正的“死亡”,所以谁都杀不死谁。 但陆安的招式依旧带了铺天盖地的杀意。 灾难的命令,足够让城市倾覆。 而叶吻用原始气息,在他们之间隔开了对外的屏障。 轰!蝶岛话事人用剑,一剑斩断所有了挡在她前方的荆棘! 叶吻的长发沾满鲜血。 陆安的脸上开始出现黑色的、扭曲如人体经脉的痕迹来。【毁灭之息】现在不光在他眼里化幽蓝的烟,现在还浮现他皮肤表层。 陆安避开了叶吻的进攻,他不能让裁决之剑刺穿心脏第二次。 叶吻的剑法从来都不是轻盈。连剑尖挑起带来的风,都重的像是一座山。招招决绝果断,只为一击毙命。重山逼压,浑厚威压,造就天罗地网。 陆安看着旁边,“原始气息”造就的透明屏障:“你居然会在意这一城人的死活。”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道:“不,你们在意的是非自然总局。” 蝶岛的立场,一直都很清晰。他在叶吻还是盲女时期就认识她了。sariel岛的话事人,从来没隐藏过她的冷漠。其实走到这个位置,也根本不存在任何误会或者伪装了。 裁决者并不怕“错”。 “蝶岛利益至上吗。”陆安轻轻说。 叶吻拿着手里的剑,盲了之后只凭感觉,依旧无视障碍,步步紧逼。 陆安体内的【毁灭之息】本能的感觉到警惕、恐惧。他相信,叶吻也是一样的感觉。陆安不由认真去想,或许蝶岛沉没,也是一个好的结局。 他这一瞬间,是真真实实地想杀了叶吻。 那些过往全都化作灰烟。 长眠者,咬破了自己的舌尖,鲜血散在喉间。 【灾难】轻轻说了什么。第三版主的声音,谁都听不见,可仿佛远古的咒语。那种原始的、来自生命之眼的浩瀚杀意又浮现,令空气都出现扭曲。 叶吻挽发的发带散开了。黑发如海藻,几乎把她整个人吞噬。 叶吻突然疾冲过去。而陆安想杀死她一次,也必须让她近身。 他记忆力非常好。所以他记住了【裁决之剑】的长度、记住了原始气息的范围、记住了叶吻用剑的习惯。 陆安在裁决之剑穿破自己心脏的最后一秒,反擒住她的手臂,口中念出咒文,打算终结一切。 他确保这一次,剑不会碰到自己。不过,他可以杀死重伤失明的叶吻。 虽然杀死叶吻,她自己不久后也能活过来。 ——毕竟原始汤,赠予了他们永生不死的能力。 陆安知道自己记忆力很好,不会错。 裁决剑绝对碰不到自己。 可下一秒,他胸口还是感受到了冰冷的刺痛感。 陆安一下子僵硬站在原地,瞳孔中幽蓝的雾色开始散开。普通的武器,并不能伤到他。 这次并不是裁决剑……但力量同样恐怖到让他畏惧。 陆安低头,看到星辉散去,叶吻握在手里的是一根箭矢。 冰蓝色的箭矢,流光溢彩,宛若一捧银河的星光。 叶吻的手腕死死握住它。 陆安反应非常迅速,他抽身,同时眼里掠过血芒,近身之时让【毁灭之息】贯穿了叶吻的身体。 叶吻吐出一口血,插剑于地,勉强稳住身形。 时间矢穿过【灾难】的身体! 轰——! 霎那间,汹涌的力量浮现在他们二人之间。 好似时光逆转,一切回到最初,那些诞生于原始汤里,一分为二的逻辑,又一次纠缠,开始合二为一! 他们力量同源。 现在她的“逻辑”,也是陆安的“逻辑”了。 ……抹去她的存在,就是抹去【灾难】的存在。 “叶吻。” 陆安同样感知到了那种“羁绊”的存在,他体内的【毁灭之息】开始暴动。 他声音平静清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陆安有些恍然地麻木说:“原来你是想这样杀死我。” 最后一步,是裁决自己。 叶吻看不见,可是她听出了陆安语气里的轻微飘忽。 陆安的病根在心脏,小时候,他每次病发时都恨不得自己把这个残破的器官挖出来,搅碎。 现在这枚箭矢做到了。 陆安说:“原来你不是赎罪,你是一开始就在求死。” 声音里没有半点情绪,只是陈述。 用自己的命,换叶吻的命,其实并不亏。 他复活的意义,本来就是对付蝶岛。 而叶吻到现在,仿佛终于才想起他们是旧友来。她笑了起来,肩膀都忍不住颤抖。可是很快,那笑就再也扩散不了。她手里的剑消失。 叶吻,抬头,对陆安哑声说。 “我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 “我在旅岛待了八十年。” 陆安看着她。 过大的情绪起伏,和剧烈的疼痛,让她的声音都有了几丝空洞。 叶吻说:“所有人都不记得破茧之年以前发生的事,只有我记得。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有一年夏天,我送了你一捧紫罗兰……你当时有没有好奇,蝶岛的土壤根本养不了花,花是我从哪里摘来的。” 叶吻弯起唇角,脸上血痕和泪痕分不清,但她好像现在才有点真实情绪,说。 “那段时间,我哥哥一直心情不好。于是我捡了很多被他射落在窗前的花,偷偷做成了捧花。” “离别前的一天,我将它送给你,是希望你早日康复。” 叶吻又一次道。 “安安,恭喜康复。” ——安安,恭喜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