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讹人的骗子”这几个字,纪云窈秀眉微微一扬,想起了往事。 顿了顿,纪云窈道:“别急,我出去看看。” 世上讹人的骗子不少,但衣裳破烂又脏又臭的,也不一定全是骗子,毕竟当初她第一次见到沈暮朝的时候,沈暮朝也把她当成了骗子。反正她闲着没事干,出去看看,权当是消食了。 还未到府门口,纪云窈就看到了阿大口中的那个“骗子。” 寒冬腊月,这人竟然只穿着一件单衣,脚上的草鞋也把几个脚趾头全露了出来,头发胡子一把抓,丝毫没有读书人的讲究和干净。 阿大高声道:“这是我们夫人,你有什么事,就对我们夫人说吧!” “骗子”看了纪云窈一眼,连忙摇头,“不行,我要等着沈大人回来才能说。” 阿大纳闷地“嘿”了一声,“你是骗人的吧!” 纪云窈打量着面前这个头发乱糟糟的男子,看了看他的双手,又低头看了看这人的脚趾,道:“阿大,领这位秀才郎进来。” 男子愣了下,没料到纪云窈并没有怀疑他,“夫人,您相信我的身份?” 纪云窈笑了一下,“虽你衣衫褴褛,但你双手指甲和双脚脚趾干干净净,可见是个讲究之人,你指腹间还有一层茧子,和我夫君手上的那层薄茧一模一样。” 男子既惊讶,又感激,“夫人真真是心细如发,聪颖过人!我一路从青州来到青城,您是第一个认出我身份的人。” 明明是读书人,却打扮得如此落魄,纪云窈道:“外面冷,快进来吧。” 等傍晚沈暮朝下值回府,纪云窈把这件事告诉了他,“我打听过了,那人姓苏,名字叫苏凌峰,去岁通过童子试有了秀才的功名。他非说要见你,至于是什么原因,他不肯告诉我。” “把他领回府后,知道你有洁癖,我让阿大给他找了更换的衣裳,又让他沐了浴,这会儿他在前院等着你呢,等了有一个时辰了。” 沈暮朝“嗯”了一声,“我现在就过去,待会儿也在前院用膳,你不必等我。” 纪云窈道:“我让厨娘做了暖锅,待会儿给你和苏秀才也送一份。” 沈暮朝颀长的身影在门口出现,一看到沈暮朝,苏凌峰立即起身,迎上来走了几步,然后重重跪下来,“苏某拜见沈大人!” 沈暮朝扶他一把,“快起来,有什么话坐着说。” 苏凌峰却是不愿意起来,双手作揖,“沈大人,眼下只有您能救苏某还有苏某几个兄弟的命了!” 沈暮朝眉头微皱,从西北去到青州,他和母亲在青州待了好几年,但他并不认识这位苏秀才。 沈暮朝沉声道:“你先起来,有什么事,你慢慢说!” 苏凌峰听话地站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见到沈暮朝的这一刻,他却哭了出来。 苏凌峰声音哽咽,“沈大人,我来找您,是希望您能为张山长以及青州的秀才们主持公道。” “今岁八月乃三年一次的乡试,我与几位好友、同窗全都下场了,但是,在贡院里,有几道算学题,我与几位同窗、好友,却是提前见过。” 提前见过? 沈暮朝一惊,眉头紧锁,“你是说,今科青州乡试有人舞弊?” 苏凌峰:“是,这几道算学题,除了个别数字不一样,与乡试前张山长拿给我们的一模一样,从贡院出来,我与几位同窗觉得奇怪,便去向张山长打听,结果,张山长也是一头雾水,说这几道算学题目,是别人拿来向他请教的。” 苏凌峰口中的张山长,不是外人,正是青州松阳书院山长,松阳先生。 在青州的时候,沈暮朝正是在松阳书院读书,张山长对他颇为照顾。 事关张山长,沈暮朝神色凝重了些,“你继续说。” “沈大人,张山长也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拿着题目找他请教的,是一位姓孙的老先爷子,孙府是青州有名的的大户人家。” “乡试结束的当天夜里,张山长就去了孙府,可是,就在张山长离开孙府不久,他马车的马就受惊了,张山长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我与几位同窗去探望张山长,张府门口却出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我与同窗未能见到张山长的面。我们怀疑张山长是被人控制了,我和几位同窗立即去报官,没想到的是,青州知府和孙家人狼狈为奸,不仅不秉公执法,还把我那几位同窗抓了起来,只有我侥幸逃过一劫。” “同窗们告诉我,事关重大,若要求一个公平,只能来京城,而沈大人您是青州籍贯,我就贸然求到您这里了!” “这几个月来,为了躲避孙家人的追杀,我一路隐姓埋名,扮作乞丐,想方设法隐瞒身份,这才来到京城。” …… 夜幕沉沉,藏云院里,闻言,纪云窈吃了一惊,“竟然有人敢舞弊?还把张山长给控制起来了?” 为了找寻小善,纪云窈和纪夫人去过青州,当时就是张山长接待她们的,后来纪云窈与沈暮朝成亲的时候,张山长也送来了贺礼与祝福。 虽然与张山长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在纪云窈的印象里,张山长为人和蔼可亲,并没有其他大儒的清高孤傲。 沈暮朝解释道:“那几道算学题目,张山长是从孙府老爷子那里弄来的,问题就出在孙府人身上。” 纪云窈想了想,“除了主考官,别人也没办法泄露题目,可见乡试舞弊,和这次的主考官脱不了干系,今科青州乡试的主考官是谁?” 沈暮朝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孟学士。” 三皇子裴朔的外祖家就是京城孟氏,孟学士是三皇子的表哥。 纪云窈瞪大了眸子,“孟学士?” 她摇着头,“难怪那青州知府要和孙家人狼狈为奸!” 即便是孟学士泄露的题目,可孟家是皇亲国戚,孟家的背后是皇后与三皇子,没有人奈何得了孟家人! “是啊!”事情太棘手,沈暮朝位卑言轻,叹了口气。 纪云窈担心地道:“可这样一来,张山长还有苏秀才的几位同窗也难逃一死!” 望着纪云窈蹙着的眉心,安静一会儿,沈暮朝道:“小羊,我有一个想法。” 纪云窈忙道:“你说!” “松阳书院名气颇盛,当年我从西北去到青州,无权无势,又无功名在身,按理说是没有资格进去松阳书院的,但张山长没有把我拒之门外,他考核我一番后,破格录取了我,我才得以进去书院读书。” “没有张山长的破格录取和栽培,就没有现在的我,如今张山长危在旦夕,我不能坐视不管。” 纪云窈道:“这是自然,可是,你打算怎么做?” “孟家人位高势重,即便让苏秀才告到刑部去,案件许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