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 梁承琰见她走出去以后,才从袖口拿出了那个平安符。那是沈余吟第一次绣给他的东西,针脚错杂,都看不出是什么样子来。如今大楚民间都在传,大梁居然要一个身怀六甲的公主主持国事,怕是国运要衰败了。种种难听的话都在坊间当作笑谈,他甚至能想象到,她强撑着身子站在朝堂时的不安与难堪。 他的吟儿做了十七年的金枝玉叶,从来不曾接触黑暗与污浊的部分,是他将她拉入了自己所在的泥中,所以仅仅是想起就心疼不已。想必她现在一定记恨着他,不仅食言,又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 梁承琰盯着手中的平安符,低头在上面轻轻落下一吻。 0087 归期 卯时一刻,街上的夜雾还未散去。从镇国公府房檐上攀下的男子顺利地落在了外院的地上,本来寂静的镇国公府随着一声惊呼,越来越多的火光照亮了院子。他收起沾血的短刀,听着里面人惊慌失措的声音,勾唇笑了笑,按照约定朝空中发送了信号。 抚州刺史暴毙于京师的消息传开之时,梁承琰正在驿馆里喝茶。驿馆的人见这客商每日都能成交好几单生意又出手阔绰,自然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会来事儿的老板昨晚正往他房间里送了两个貌美的丫鬟。 梁承琰不胜其烦,随便把人塞给了扮了男装的夏思若。 夏思若知他从不与外面的女子过度接触,他心里唯有那一人罢了,只得有些无语地把那两个丫鬟带到自己房中,看她们跳了一晚的艳舞。 “安常裕暴毙,镇国公和陈王今天差点在朝中打起来,已经吵了几天了。都是为官几十年的人了,真是丢人啊,”夏思若坐到他的对面,看笑话似的摇了摇头,“此计已成一半,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几日凭借聂荣留下的关系,京中的火器已经悉数运出了大楚。这批火器运到大梁会交给聂荣的亲卫军队,以便日后聂荣夺位。此计本就是他们二人合计,为了利益各取所需。夏思若本想说这么看聂荣倒也不像贪恋权位之人,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这话。 梁承琰看出她想问什么,抿了一口茶:“大楚需要一个贤明的君主,那个人只能是聂荣。” “近来……” 夏思若也知道他想问什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殿下那边,朝中虽有些异动,但她已借监国一事处理了。她身怀六甲,却要在朝上下诏治孩子父亲的谋逆罪,你知她心里会有多难受。” 夏思若未敢说谢璋的信中言及沈余吟因为劳心劳力胎动频繁,怕是再过不久就要临盆。现在朝中多少双眼睛盯着她的肚子,若生的是女儿还好说,若生的是儿子,就怕有人借维护皇室正统血脉一事趁机叛乱。 梁承琰听得眉头紧皱,虽然一切如他计划中进行,也快要接近尾声了。只要清洗掉朝中的主战派和会阻碍到聂荣的派系,届时聂荣带兵逼宫,如能顺利夺位便是大功告成。但一日等不来聂荣的兵,他便要留在这里观察局势。 “她身子如何?”梁承琰想起她的身体就忍不住忧心,她惯是没吃过苦的,还要面对朝堂如今诡谲的局势。 “还好,只是谢璋说殿下身子太弱,又被诸事烦扰,怕是……很快就要临盆了。” 梁承琰猛然抬起头,原计划是能在沈余吟的产期前赶回去。他走时信誓旦旦说一定会赶在那之前回去,她在宫中孤立无援,还要拼尽力气为他生下孩子,若他不能及时赶回去…… 夏思若看见他的脸色,忍不住心一惊,连忙出生安慰:“宫中有谢璋,还有几个信得过的太医。谢家和夏家自会全力保朝堂宫中平安,若是有谁想趁此作乱,我父亲一定第一个冲出来。” 梁承琰闻言脸色是缓和了一些,但依旧紧紧皱着眉。夏思若向窗外望了一眼,忽然发现今日街上的捕快和兵士比前两天多了几倍。就是安常裕暴毙当日都没有那么多的巡逻的人在街上。 她心中有疑,与梁承琰对视一眼:“怎么回事?我们的行踪被查到了?” “不是,看兵器,多出的人是守城军,”梁承琰看着窗外,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聂荣曾经说过,如今的守城军将军是他阵营中的人。” “难道是……他马上要到京师了?” 夏思若不由得心内一喜,若是这样就意味着离宫变不远了。若一举能胜,大楚和大梁的战事便可免去,计划便也成功了。 “看来吟儿如今无依无靠又即将临盆的事情还是让他这个做哥哥的于心不忍了,知道必须及早成事,好让我能回去陪着她,”梁承琰不由得一笑,“依他的性子,做个闲散王爷本也是很好的,可惜英才天定,他注定是那个要成为皇帝的人。” 0088 曙光 “公子,我们殿下脉象如何?” 染绿将隔在沈余吟手腕上的帕子取下,为谢璋倒了一杯茶。眼下朝中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沈余吟来处理,她看折子本就废眼力,偏还有些难缠的文官三番五次上奏要求废掉梁承琰,她总熬着夜处理,这几日十分疲乏。 虽然是按照梁承琰的计划说他是意图谋反,但这种污名到底是让她心里不舒服。偏生也不知是不是产期将近的缘故,肚子的孩子也不安分,总踢来踢去搅得她难以安眠。 “脉象还算平和,只是你这几日太乏了,以后不重要的折子不必你每行字都细细过目,”谢璋一面写着药方,一面抬头看沈余吟的面色,“翰林院今年新进了不少人,不如适时提上一些人来,不必你事事操心。” 沈余吟点头,抚在肚子上的手轻轻动了动。她身子本就弱,近来又吃不进东西,总觉得难受,所以看着实在清减了不少。谢璋想这事麻烦,女人生孩子便如同鬼门关里走一遭,沈余吟力气这么弱,生产时必当十分痛苦,如今得快快想法子把她的身子补上去。 “他那边有消息吗?” 沈余吟终究还是心里记挂着才日夜难安的,谢璋也明白。他把药方交给染绿:“染绿姑娘,你自太医院抓了药以后,务必再拿给我瞧瞧,煎药也要你亲自煎,不可马虎。” 染绿连忙应声:“殿下的药奴婢一定会时时盯着的,绝不让奸人有机会害了我们殿下。” 谢璋再转头去看沈余吟:“你呀,何必去操心梁承琰的事,他千般谋算,谋算了近十年能做到权倾朝野,有什么危险他没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