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判出现偏差,他本以为会是什么烛光晚餐、海浪红酒,结果没想到大早上四点多就被从床上拉了起来。 他困得要命,被余宴川收拾一番扔进了车里,一脚油门奔着快速公路而去。 谭栩打开了车窗,晨风灌入车内,吹得他神志清醒一些。 “我们去看日出吗?” “嗯。”余宴川按开了车内音响。 天色蒙蒙灰暗,公路之上平坦空荡,道路尽头的地平线亮着一抹浅光,将交际处的天空染上一层红色霞光。 金红渲染至深紫再渐入黑,丝丝缕缕的云层透出片片浅灰阴影,为日出铺出一片情绪饱胀的朝霞。 这辆独行于公路上的车响起节奏轻缓的音乐,四面车窗大开,与逐渐爬上天幕的霞光一同唤醒沿途风景。 余宴川等到心情放松得差不多,慢慢关上窗,将呼啸的风声阻隔在外。 “好了,到吵架环节了。”他从后视镜里扫了眼谭栩,“为了防止吵完不欢而散,所以我把这个环节放在了看日出前面。” “你……”谭栩气笑了,“很有自知之明。” 但他却不自觉松了口气。 不怕吵架,怕的是有人拒绝沟通,只要两个人都奔着解决问题而去,偶尔吵一吵也不算大事。 “我先说,我还没对未来做具体打算。”余宴川说,“但今年起码到年尾都不会回安城。我昨天想了想,如果你出国读书,我就来分公司,你要是留在安城,我就回去。” 听上去很美好,但谭栩知道他想要的不是一味的迁就。 “你不要迁就我,你自己想想你要做什么,是以后自己管分公司,长留在这边,还是回安城发展。”谭栩说。 这话真是和半年前他们吵那一架一模一样,余宴川叹了口气:“我没有强烈的要做什么的欲求,对我来说,过得自在才是我想要的,我并不是迁就。” 他说完,又对这番话做了个总结:“咱俩思考问题的方式不一样,你是目的为导向,我是心情为导向。你是自我掌管身体,我是本我掌管身体,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吧?” 谭栩脑瓜有点泛疼,但比上次吵架时好多了。 仍然感觉在鸡同鸭讲,可他这次居然能够理解余宴川的想法了。 看来同居真的是增进彼此了解的重要途径。 第42章 沙滩 “我知道你的意思,”谭栩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块薄荷糖,撕开包装塞到嘴里,“我想说的是……你现在可以来去自如,想在哪里发展就在哪里发展,但是几年后你想过没有?” 余宴川松了松油门:“我想过,也许是我们的出发点相反吧,对你来说一切都是从后向前倒推,比如你想要一段白头偕老的感情,就在感情的最开始、在现在——斩除掉所有可能会阻挡目标实现的因素。再或者是事业的发展,你读研、留学,也是为了实现接手公司的目标,对吧?” 他看到谭栩没有反驳,便继续说:“但我的生活是从前往后推,是顺其自然、爱怎么样怎么样,你留学的话我就在分公司干几年,你如果回安城,那我就直接回去经营花店,这些选择对我来说都一样,没差。” 谭栩斜斜靠在椅背上,歪着头从后视镜里看他,舌尖裹着薄荷糖转了几圈。 就在余宴川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时,他忽然说:“但我会觉得是我耽误了你。” “为什么?” 谭栩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因为我知道你的能力不比余长羽差,你可以做得很好、走得很高,如果你选择走哪条路只是因为我在哪里,挺不值的。” 这是谭栩第一次当着他的面说出这些话,余宴川说不吃惊都是假的。 他握着方向盘,半天才吭哧出一句话来:“为什么要这样想?值不值是我说了算,选择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又没失去什么。放手不管公司只是因为我懒得管,开花店也是因为我愿意……你倒是也没那么大的面子能让我真放弃什么我想做的。” 谭栩闻言,侧过脸瞪着他。 余宴川抽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别把我当金丝雀,我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觉得是迁就的事情,对我来说只是我乐意而已。什么时候遇上了不乐意的事情,我会跟你直说的。” 谭栩含着薄荷糖,一咬牙看起来气鼓鼓的。他瞪着挡风玻璃前一望无际的公路看了一会儿,才反问道:“我没那么大面子?” “不是……”余宴川失笑,“我随口说的,你面子比谁都大,连花店名字都是为了你起的。”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车行至此,前方隐约能听到海水翻涌的声音了。 谭栩觉得自己有些别扭,明明他怕的是“面子太大”,但亲耳听到余宴川否认,又有些似有若无的不服气。 这个顾虑是他从前没有向旁人提起过的,因为说起来很不好意思,又容易被误解为自作多情。 但他此时只觉得还好说了出来,否则憋在心里总是如鲠在喉,他不舒服,余宴川也不舒服。 走过一个岔路口,公路尽头是海岸礁石堆出来的一小块高地。 余宴川把车停在一旁,两人走下来,再向前几百米就是礁石高地的边缘。 高地之下是礁石与泥沙交错的过渡地带,杂草在岩缝里长得茂盛,纵身一跃便能跳到下面,向前是广阔的一片沙滩,沿海岸线看去一望无际。 远处只能看到零星几个摄影师,正坐在各自的板凳上举着长枪短炮,曙光铺满了天际,太阳顶在海平面下,将要破土而出。 海风带着潮湿清爽的水汽迎面而来,余宴川眯起眼睛望了望碧蓝色的汪洋,转头递给谭栩一只手。 “还以为赶不上了。”谭栩牵住他,一起向沙滩的方向走着。 礁石堆叠,走起来有些硌脚,他们相互搀扶着走过这段坎坷路,跳到了大片细沙上。 “怎么会赶不上,我掐好时间的。”余宴川眺望向破晓晨光的来处,缓缓升起的旭日露出一圈金边。 风将发丝吹起,早上本就没有打理好的头发被吹得凌乱,余宴川潦草地向后抓了一把,专心看着日出。 刚冒头的金色边缘散发出耀眼阳光,打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落在并不汹涌的浪花里,随着波浪潜入海底。 徐徐海浪声配合着日出,他抬起手臂,对着洒向曼城的第一缕阳光挥手。 “如果我坐着飞机永远追着太阳跑,我的世界里也就永远没有明天。” “明天只是一个时间概念,日升日落是这个概念里的衡量尺度,哪怕看不到日落,日子也在一天天流逝。”谭栩说。 余宴川转头看着这个煞风景的人。 渐出水面的太阳照亮了这片天地,为他飘扬起的发丝镀上一层金光,谭栩继续说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