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他,是否对礼汀做了很残忍的事,所以现在尝试补救。 晚来的深情和道歉,就像是钝刀子拔出去后,又特地泼洒的盐。 他曾经站在京域最高的商业论坛上,面对着各界的金融巨鳄,也游刃有余。 可是他听完主持人的话后。 他沉寂了很久,仰面躺在访谈的沙发上,用手背撑着眼睛,没有回答任何的话。 就像被躯壳抛弃掉的,孤独又茫然的幽魂。 卸下那些华美的形容词和社会性,他只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虫。 直到时间走了很久。 涩暗到让人心碎的声音,才从他修长的手指后传出。 “嗯。”他说。 “我把她弄丢了,我万劫不复。谁都可以替她诅咒我,怨恨我,我希望这些恨意扎得我更加疼痛,这样我就能十年二十年长久的记住她,我自愿在她不要的漩涡里,永远怀念她。只要和她还有羁绊,就足够了。” 礼汀跪坐在荧幕前,很温柔地伸出手指,抚摸他沉郁又痛心的脸。 屏幕的白光照耀在她身上。 她就像隔着岁月度化他的天使。 他说话宛如被囚禁在牢笼中的困兽,很慢,囿于挚爱的生死未卜,有一种独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茫然。 “她一个人。” “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太微茫了,如果能用恨我这种手段记住她,我希望我灰飞烟灭的那天,你们都还恨着。” 哥哥是个极偏执,极心狠的男人。 可是不得不说,他的身边最宜居,他可以让舆论的风眼永远也刮不到她身上,也能发动百万人记住她。 溺于海水那天,其实不怎么害怕,她并不是被Castiel被动拯救。 而是她一切都策划好,和陷在私生子丑闻里的Castiel,做了一个交易。 Castiel并不在乎什么交易。 他是真的很喜欢她,她也知道要回馈什么来感恩。 Castiel在没隔多少海里的地方,用船接走了她。 江衍鹤发联系当地搜救队捕捞她的时候。 她已经捏着新的BRP,行色匆匆地排队过海关了。 能对着海水里的她,伸出手拯救她的,只有江衍鹤一个人。 礼汀没办法缓解这种精神洁癖。 别人对她有半分好,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回报。 而哥哥,她要和他相互亏欠,更深更用力地纠缠。 礼汀只看完一个开头,眼眶已经泛起微红,就像在森林里迷路的幼兔。 她看起来稚弱,胆小,毫无逃生的伎俩。 可是作为食物链的底端,坚定地活在密林中,本来就是一种孤勇。 她跪在巨幅荧幕面前,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很轻柔地吻了访谈里隐晦深沉地用手撑着脸的哥哥。 这是她花了很多努力,才彻底独占的爱人。 感冒来势汹汹,还没到晚上。 她已经烧到了三十九度,其实还好,并没有那么难受。 她一直是一个生病了自己吃药不吵不闹的人。 无论多苦的中药都很乖地喝完。 然后戴好口罩,仰头对帘姨说谢谢。 帘姨指了指房间桌上那个巨大的蛋糕,笑着对她说:“如果药太苦的话,可以吃一点。” 礼汀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谢策清送的甜品。 拆开丝带。 这次的不是碧蓝之汀了,而是小猫和一把伞。 用中文表达情意,总觉得羞耻,也许文化底蕴太内敛。 他用德语亲自留了祝福的话,说他永远是她的后盾。 礼汀把后盾那一段的翻糖吃掉了。 她怕江衍鹤看见会吃醋,只留下小猫和那把伞。 吃了一点蛋糕,脑袋又开始发晕。 礼汀裹着被子睡觉了,上面有他的味道,清冽又冷,好喜欢。 黑暗中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正在亲自己。 礼汀还没反应过来,迷迷糊糊想贴上去追随他的舌尖。 猛然才反应过来她感冒了,这样会传染给他的。 吸了吸鼻子,她撑起身,指挥道:“你去自己的房间睡觉,我感冒了。” 刚说完,她突然发现,下午从楼上放映室下来晕乎乎的,睡的就是江衍鹤的房间。 她正忙着推开卷着的被子起身,细瘦的手腕就被人攥紧了。 “别走,下午那个问题还没回答我呢。” 他不管她是不是感冒,摩挲着她的手指,吻她指尖刚才捏过翻糖的甜意。 礼汀有些想不起来。 她茫茫然地眨着大眼睛,想要推开他:“让我起来。” “是不是因为愧疚才勾引我的?” 他倾下身,身上有些凉意,沁在了蜷起来的礼汀身上:“你跳海那天。” 她觉得很舒服,能用力地贴着他的胸口抱紧了他。 “才没有愧疚。” 她在他胸前闷了很久:“你出来追我,找到我了,奖励你。” “翡珊身上有情药的味道。”他把她抱在腿上,用手背探她的额头,没感觉出来。 他又把人扶着脊背抱正了,用额头抵住了她,闭眼感受她是否在发烧:“你不怕我真和她睡一夜,就那么放任我和别的女人单独相处吗。” 礼汀想到了,中午在订婚宴上的事情,想起那个穿黑裙的气质美人。 她忽然就恼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变得很委屈。 她说,你去! 说完,眼泪就在莹白的脸上滚,由于她在发烧,湿润的脸颊,猛然变得滚烫。 “你去,你不要回来了,不要在我的床上!” 江衍鹤在她的委屈中,感觉到十分受用。 他居高临下,双手很轻地拢着她的头发,压制着她,怜惜地吻她的眼泪。 “好了好了,乖,我不问了。” 坐起身来和他聊了一会儿天。 礼汀本来想问科莫的房间里到底有什么,她还没开口,就听见江衍鹤说:“白天和我们打招呼那男的,赞助了一个摩托的比赛,发动机是明旭下的一个分支,他邀请我去参加,特地定制了一辆赛摩送我。” 他顿了半晌,“叠翠山那截山路我都跑腻了,你想去当时我教你游泳的海边看看吗,我单独陪你兜兜风。” “他女儿不会去吗。” 礼汀眼睫动了动,眼珠泛着很好看的琥珀色,她望向他。 “会。她叫凌琦君,几年前读美本的时候,还托我妈推选她提名港岛小姐。” “这样哦——” 礼汀忽然就想起了好多年前。 她没见到康佩帼阿姨之前,好像确实因为这件事生出一点嫉妒的情绪过。 她觉得自己的感冒被气好了:“那哥哥陪我干什么,不去见见她吗。” 她被酸涩的感觉侵袭,从他身上跳起来,往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