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眼中划过自嘲,喃喃:“你都不辩解……”又说,“果然……你果然一直在骗我。” 她眼中升起的悲伤情绪一下子把徐之北给淹没了。 褚鸢往后退了几步,她带来的压迫感也从他身边渐渐抽走。 徐之北张了张嘴,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 原来锁住他咽喉的那只大手不是褚鸢的,而是他自己的。 因为她说的并非完全不对,是真是假很多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了,所以他才无从辩驳。 担心褚鸢口渴,褚青递给了她一杯红酒。 褚鸢抿了一口,看着神情灰败的徐之北,眼底浮起淡淡的怜悯。 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不,她的教导才刚刚开始,接下里她会让他尝到刻骨铭心的痛苦。 褚鸢像是累了,喝完了一杯红酒就忍不住轻轻打了一个哈欠。 场内不乏有想讨好褚家的人物,见到褚鸢困乏的模样,很上道地吩咐侍者搬一条椅子过来。 椅子很快就搬过来了,褚鸢坐在上面,用手撑着下巴。 褚青站在褚鸢身后,低头看到了她冷漠的眉眼,神情一阵恍惚,心里生出了古怪的想法。 总感觉鸢鸢的气势好强,像变了一个人。 褚青摇了摇头,把不切实际的想法都挥散。 褚青:或许是因为血脉,鸢鸢怎么说也是褚家的人,气势说不定是随了家主。 褚鸢察觉到了来自身后那一道隐隐约约的探究视线,不过她没有放在心上。 只要主角没发现换了一个人,在其他人面前,她爱怎么崩怎么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多人都以为事情就此落幕了。 就在有人准备离开时,门外再次走进了一个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褚鸢睁开了眼睛,伸手接住了保镖递过来的文件夹。 牛皮纸袋里装了什么? 所有人都好奇褚鸢手里拿了什么东西。 褚鸢当着大家的面打开了纸袋,拿出了一叠叠照片握在手里。 她一张张翻阅过去,然后……洒了一地。 徐之北的脚边也落了几张,他低头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徐添好奇,也捡了一张拿在手里看,这一看他忍不住嗤笑出声,说:“徐之北,是我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这么会玩?” “改日我还真想向你学习一番。” 徐添勾唇道:“在这一方面,你还真有几分那个男人的模样了。” 他说的是早已经去世徐董,徐之北在玩弄女人心这一方面确实得到了他的真传。 连他都不敢轻易招惹的人,徐之北竟然胆大到试图精神控制她。 徐添:真有种! 散落在地上的照片混乱的堆叠在一起,交到了褚青手里,他看着里面拍摄的内容,眼睛渐渐变得赤红。 几十张照片拍摄的地点都是同一个,是徐之北的书房。 照片里,徐之北的书房里有一个很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最下面三排摆满了金融类的书籍。 褚青动怒的原因是因为他看到了上面三排摆着的书,它们都是心理学相关的书籍。 ……精神控制。 原来说的是这个。 褚青:他要杀了他! 褚鸢伸手制止了褚青,褚青接收到她平静的目光,按捺住心中的怒火。 褚鸢站了起来,缓步走向徐之北。 徐之北盯着褚鸢,咬牙浑噩地想。 褚鸢知道了,她看到了他最不堪的一面。 她一定失望极了,或许已经恨上了他。 地上洒落的碎玻璃片扎进了他的手心,血液从指缝溢出流到了地上和红酒混在了一起。 褚鸢看见了,弯腰握住了徐之北的手腕,轻轻掰开了他的手掌。 张开的掌心被碎片割得血肉模糊,徐之北宛若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眼神贪婪的看着褚鸢。 褚鸢解下绑在头发上的发带,把徐之北的受伤的手包扎了起来。 她低声问他:“疼吗?” 徐之北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艰涩道:“不疼。” 褚鸢猛地拉紧了发带,惹来了他的闷哼。 褚鸢:现在知道疼了吧? 发带越收越紧,鲜血逐渐染红了整条发带,看着很是骇人。 场内响起了惊呼声,就连徐添也忍不住挑高了眉。 徐添:没想到褚鸢的心还挺狠的。 徐之北眉头紧锁,强忍着疼痛和褚鸢对视。 他想,若是这样做她能解气,他就算是把手给她也可以。 可褚鸢只想出气,并不想要他的手。 发带上的力道越来越小,徐之北的心也大起大落,在褚鸢松开他的手时,他反手握住了她。 “我……喜欢你。” 一片死寂中突兀响起的告白声像一柄利刃斩开了她眼中的平静,徐之北暗沉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光亮,看着她说出了心声。 褚鸢眼中划过一丝惊诧,似乎惊讶于他在这种情况下选择了告白。 现在告白有什么用呢?能挽回什么呢? 在过去的日子里,徐之北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对她说出这句话,可他说了吗? 没有,他没有说。 徐之北自以为把她牢牢控制在了掌中,像对待一个物件一般对待她。 有价值便利用,无价值便舍弃。 他的感情里夹杂了太多的杂质,他瞻前顾后战战兢兢,把利益放在了心中的第一位。 徐之北此时告白也不过是因为她的价值比他想象的要高。 又是欺骗而已。 褚鸢眼睛里的惊诧变成了冷漠,似乎在说“你还要骗我吗?” 对上褚鸢的眼睛,徐之北浑身的血液都冷却了,从心底涌上来的彻骨寒意把他包裹,把他拖入寒冷的地狱。 褚鸢不信任他,不相信他的话,对他的告白弃之如敝。 作恶者自食其果。 徐之北切身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 褚鸢冷眼看了他一会,然后目光落到了他的手臂上。 褚鸢挣脱开他的桎梏,伸手摸向了他的袖口。 ……她要拿回一样东西。 徐之北的西装衣袖上别着一颗钻石袖口,在灯光下闪烁着湛蓝色的光芒。 相比于宝石袖口,钻石袖口不常见,更别说还是其上镶嵌的还是湛蓝色的碎钻。 褚鸢想起了她和徐之北第一次见面时穿着的礼裙,那上面掉了很多碎钻,每一颗都很像他袖口上的这颗。 褚鸢把手伸向了袖口,徐之北下意识护住了袖口。 徐之北紧张的举动让褚鸢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曲指敲了敲他的手背,示意他放开。 褚鸢说:“这本来是我的,不是吗?” 徐之北没吭声,这么长久以来第一次反抗了褚鸢。 徐之北捂着袖口,像护着珍宝一样护着它。 这是他最珍贵的东西,他不能让褚鸢把它拿走。 那晚的记忆不断在他脑中回放,他不会忘记褚鸢救了他,也不会忘记闭眼前见到的蓝色。 这是他心底宝贵的温柔,是他的希望和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