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了金钱,拥有了权势,以前看不起他的人反过来需要对他卑躬屈膝。 在外人看来夏渊当初的选择不再愚蠢, 而是变成了深谋远虑。 夏渊什么都拥有了,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不满足。 谁也不知道当初他为什么要来陆家做管家, 时间一长也没有会思考这个问题。 说起陆家便会想到有他这么一个能力出众的管家,他仿佛变成了陆家的一个标签, 成为了陆家的骨中骨, 血中血。 ——他是没有欲望的。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当然,这也是他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他的欲望不是情/欲,而是剥夺他人权势的一种野心。 夏渊没有父母, 应该说他的父母都死了。 他的母亲死于难产, 他一出生就被一个男人抱走了, 那人自称是他的养父。 养父是一个中年男人, 有一份薪水不错的工作,有能力送他去学习各种兴趣爱好。 ……那是一个和蔼可亲的男人。 见到过他养父的人都是这么评价他的。 但这是夏渊听到过最可笑的评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养父虚伪,他和蔼可亲的外表下是一张丑陋狰狞的面孔。 表面上对他好,私下却不止一次辱骂殴打他。 夏渊不明白养父既然不喜欢他,当初为什么还要养他。 知道后来他听到了养父和一个人通话,他们交谈的言语里总是绕不开“陆家”两字。 那是夏渊第一次知道陆家,那天之后他便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后来等他长大了,在一次有意为之的醉酒下,他从养父的嘴里套出了收养他的原因。 “陆承真不是人……能把陆时礼那个小崽子领回家,怎么就看不上你?” “……就是个赔钱货……” 养父醉醺醺地说出了夏渊的身世,原来他和陆时礼一样是陆父的孩子。 他的母亲是陆家的一个女佣,是养父的妹妹,他是女佣刻意勾引陆父生下来的孩子。 养父一开始收养夏渊就是抱着有利可图的想法,而夏渊不过是他手上一个可以用来牟取利益的工具。 多可笑。 知道身世的那一刻,夏渊只觉肮脏。 他的体内汩汩流动的血液是肮脏的,他是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在生下来的那一刻就代表了原罪。 向往纯洁便更厌恶肮脏。 夏渊病了,他有了很严重的洁癖,但谁也不知道他最厌恶的是自己。 养父宿醉醒来后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也不知道夏渊萌生出了离开的念头。 夏渊也不打算告诉他,他只想成年后离开这个令他作呕的地方。 可人的欲望是不会满足的,当得不到一样东西时,总会有人铤而走险做出不要命的事。 陆父不承认夏渊是他的孩子,养父多年以来大的算盘落空。 在极端情绪的操控下,养父绑架了陆时聿,提出了天价的交换费用。 夏渊那天在家,养父让他好好看着人,他出去一趟买一瓶啤酒。 陆时聿被绑在了床角,他的眼睛上蒙着黑布,看不见绑架他人的模样,也看不见夏渊的样子。 夏渊站在不远处,看着陆时聿不断自救,而他从始至终只是冷眼看着,没有丝毫想上去帮忙的想法。 为什么无动于衷? 夏渊也不清楚。 或许是在网上日复一日刷到陆家,对陆时聿的生活感到了嫉妒? 亦或是他身上流淌着那对兄妹的血液,他的血和心本就是冷的。 陆时聿被绑架,陆家震怒,势要把养父给抓到。 夏渊知道养父躲不了多久,他们很快就会被找到。 为了活下去,他私下联系了陆家的老管家,用陆时聿消息和他换取了一个约定。 再后来,陆家成功找到了陆时聿。 那次绑架差点要了陆时聿的命,最后是陆家的老管家赶来替陆时聿挡了一枪,他才活了下来。 养父在那次绑架中丧命,而他则利用和老管家的约定,改头换面成为了他的远方侄子。 掌心的伤疤就是当初为保护陆时聿被匕首划伤的。 他戴手套,一来是因为洁癖,二来就是想要隐藏他的过去。 那样不堪的过去,不该成为他人生的一部分。 夏渊放下镜子,眼睫微颤,余光看见了站在暗处的那道身影。 六一站在转角,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燥意,看着他的眼神又狠又凶。 少年的情绪不加掩饰,嫉妒都写在了脸上。 他在嫉妒什么? 夏渊走了过去,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六一的肩膀,“你想帮她吗?” “什么?” 六一斜睨着夏渊。 夏渊的声音很轻,“这个家里藏着很多秘密,就比如那个从未走出房门过的夏小姐。”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你该去看看她。” 褚鸢和少年的身份存疑,这让夏渊一瞬间就联想到了那位病恹恹的夏小姐。 他们应该会有很多共同的话题。 夏渊留下了一句话,这句话看似无心,却无形地在六一的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哪怕知道他不怀好意,六一却也不得不去一探究竟。 夏渊离开了一会,回来时手上拿了一个新的针管。 “走吧,我带你去看望夏小姐。” 六一跟着夏渊上了三楼,上了三楼走过长长的走廊,在走廊的尽头他看见了一扇铁门,而他们要见的人就在里面。 铁门的锁已经打开,通过观察锁孔,六一判断出了铁门的钥匙就是他曾在陆时聿书房里看到的那一把。 ……很奇怪。 放置这么一道铁门在这里,不像是保护里面的人,倒像是想把人困在里面。 夏渊走了进去,六一连忙跟上。 再往里走了三四米,六一看到了一扇门,透过透视板他看到了乌泱泱的人头。 “叩叩——”夏渊敲了敲门。 “进。”不知是谁的声音。 夏渊推开了门,领着六一踏进了夏纤暖的病房。 医生看到夏渊来了精神:“血带来了吗?” 很快这股兴奋劲便消湮了下去。 夏渊的手上空空如也,哪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夏管家……让你取的东西呢?” “是不是对方不配合?没关系……多派几个人过去。” “时间耽误不得,再去取一次……” 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对着夏渊叽叽喳喳,指点他的工作。 夏渊一言不发地听着,看着眼前的一幕就像是在看一场闹剧。 陆时聿站在窗边,听到动静扭头看向了夏渊,还有他身后的……少年。 看到六一,陆时聿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就好像他早就料到了少年会上来。 “你认识她吗?”陆时聿对六一说。 病房里,白大褂们站到了一旁,他们的脸上挂着相同疑惑的表情,似乎不明白陆时聿为何突然问少年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