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家来往,身上也能沾一点文人清流的风骨,讲出去都体面的。 陈涣之默了片刻后。他终于出声:“你好,曲小姐。” 他的声调又清又薄,如同黄昏时分,山间拢起来的一层雾。 曲小姐?什么鬼。 陈涣之长大了以后,还变成个礼貌人了。 这完全不符合曲疏月对他的刻板印象。 他小时候,那一张嘴不是挺横的吗?今天不高兴了,路过的狗都要挨两句骂。 疏月面上笑着,仍然言语温柔:“你好,没想到在这儿碰见,拿快递吗?” 直到一辆黑色轿车开了过来。 陈涣之指了下车身,语调淡淡:“不,我等司机来接。” “好的,再见。” 曲疏月巴不得他赶紧消失。 根本也懒得去问,他怎么会屈尊降贵,出现在马路牙子上。 上车后,陈涣之懒散往后一靠,叠着腿,坐在后座上,淡声吩咐:“去电视台。” 偏头点烟时,后视镜里的曲疏月,抱着她的快递,如释重负的走开了。 他吐出一口白烟,唇角微勾,轻哂一下。 这座小区在金融大街附近,曲疏月每日下了楼,步行 到总行只需要十分钟。 是她刚去上班时,曲老爷子送给她的礼物,曲疏月也没推辞。 但被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曲意芙知道后,在家里大吵大闹的,嚷嚷着说爷爷偏心。 从小到大,把曲疏月带在身边,亲自教她蘸笔铺墨不算,现在更不得了,直接送这么大一套房子。 这句糊涂话,在曲家的佣人间传遍了,最终,鼓弄到老爷子耳朵里。 他不以为意的说:“我老头子的心历来是偏的,她们母女到今日才知道吗?” 就是要偏疼小月给她们看啊。好教人不敢欺负她。 曲疏月简单做了顿晚饭,三文鱼沙拉开放三明治,复刻了杯黄油奶霜拿铁。 在伦敦待了将近两年,因吃不惯那些难入口的食物,她只好自己动手。 她站在阳台上,看着余莉娜气冲冲的,提着行李箱杀过来。 曲疏月摇头,把白瓷杯放在露台的圆桌上,去给她开门。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接着是万向轮在地砖上滚动的声音,再看见披散头发的余小姐。 “这是怎么了?” 曲疏月迎上去,抬起手腕,想要去摸她的脸。 余莉娜大力揩了下眼尾。她强忍着泪:“没什么,我和他分手了。” 曲疏月忙扶了莉娜到沙发上坐,急道:“你分手就分手嘛,哭什么呀?又不是第一次了。” “我和王冕分手是因为,我刚突然去找他,撞见他和别人在接吻!” 余莉娜还是气不过,一边说,一边大力捶着沙发。 “宗桑!狗东西长得不怎么样,玩得这么花。” 听见闺蜜被欺负,曲疏月再柔婉的脾性,也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余莉娜听见这句江城话,破涕为笑,抹了把泪说:“还是头一次听你骂人。” “饿了吧?我去给你拿点吃的,拿铁喝吗?” 曲疏月摆了下手,为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得,不如先填饱肚子。 余莉娜抽了张纸巾:“要,吃饱了我好睡一觉,明天去他家搬东西。” 她点头:“这次跟他断干净,以后别再来往了。” 曲疏月一直是不看好这个王冕的。 您家庭条件再好,长得再怎么清秀招人,几次三番惹我朋友不痛快,那就是你该死。 那在她这里,就注定不受待见,她就这么双标且固执。 余莉娜接过三明治,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像撕下王冕的肉。 她嚼着三文鱼:“我没那么容易放过他,这个渣男!” “喂,你骂两句,抒发一下就得了,现在是法治社会,别乱来。” 曲疏月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余莉娜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保不齐真会做出格的事情。 余莉娜含混不清的:“知道知道,别老给我上思想课。” 洗过澡,姐俩儿穿了清一色的睡裙,躺在沙发上。 曲疏月在翻看她同学的朋友圈,余莉娜拿着遥控器,无聊的换台。 屏幕跳到时政新闻时,电视台的直播间,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正在接受采访。 高清的长镜头下,陈涣之那张脸一点硬伤都没有,俊雅的不似人间凡物。 要知道,电视台的摄像头都是照妖镜,会把脸上的瑕疵放大无数倍。 但陈涣之扛住了,他脊背挺直,姿态松弛的坐在沙发上,举手投足间,满身清贵气快溢出屏幕。 这也就是电视台没有弹幕吧。否则非霸屏不可。 余莉娜忙去拍曲疏月的腿:“疏月,你快看,快看。” 曲疏月拿下手机,懵懂的看向她,夸道:“很好,你皮肤真白。” “......不是让你看我,你快看陈涣之。”余莉娜说。 “呀,你怎么认识他?” 曲疏月被提醒后,觉得不对。 按理说不应该,余莉娜是江城土著,连大学都是在本地读的,今年才跟家里闹翻,跑到京市来自力更生。 余莉娜说:“我跟王冕去过一场饭局,里面有他。哦唷,那个高傲样子,金是金贵的了。人家喝酒他喝茶的。” 曲疏月被她逗笑:“那才是他呢。” 她说完,黑亮的眼珠往电视上一剽,刚好镜头转到了陈涣之身上。 他落拓坐着,疏落抬手时,扬起一截子白衬衫的袖口,端方又稳重。 她又拈过一本杂志,伸长胳膊,叉了一块蜜瓜吃。 余莉娜说:“听说他现在是宝丰集团的总工程师,厉害的。” 曲疏月鼓着一侧的腮帮子:“我不意外,他本来不就这样嘛。” 陈涣之当年是保送的Q大,参加各种数学和物理竞赛,拿奖拿到手软。 曾经他们还是前后桌。 高一上学期,疏月从江城转到京市,办好手续那天,班主任领着她进教室。 当时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班上的座位都已安排好,又不好挪动。 加上曲疏月高挑,并不算矮,她站在讲台上,轻声细语的自我介绍完,不等老师发话,自己坐到了倒数第一排。 她本打算一个人,孤寂寂的,就这么打单坐着。困难总是要克服的。 曲疏月也不准备告诉爷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如果说了,他一定又要去动他那些老关系,找老师说情。 爷爷已经对她够好了,上学安排了司机,中午又让慧姨送餐,不肯再让她受丁点委屈。 本来,把她从江城接回来,再安排进这个京市有名的重点高中,就已经使了不少劲。 尤其,曲疏月的文化课成绩,并不那么的好。 但她很快就发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