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道:“放肆,死?到临头还?想着污蔑陛下,果然狼子野心。” 刘文静哼笑懒得反驳:“要杀便杀,赶紧吧。” 监斩官冷冷盯着刘文静,猛地一挥手,刽子手拿刀上前。 长春宫。 李世民好不容易压下哭意,这才继续往下看?着手中的信。 “二郎,我的死?与你无关?,我早就触怒了陛下,你保不下我的,莫要自责。” “二郎可还?记得你我在狱中的那番问对?” “那是我一生中最为得意的日子。” “我至今还?记得,那时?的你意气风发,而?我则指点江山,好生豪气。” 读到此处,李世民一顿,指尖轻轻触摸着这行字,纸张褶皱,笔墨晕开模糊,是刘文静写的时?候在哭吗? “可惜,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 “本?以为能亲眼?见到天下长安,却终究是做不到了,不过?我始终相信你会成?功的,虽然我看?不见了,却是桩憾事。” “望二郎引以为鉴,莫要像我这般。” “二郎有时?候真的太固执了,你要记得陛下是皇帝,你们二人先是君臣后才是父子。” “我知你抱负和建功立业的野心,但你应该也知晓什么叫功高不赏。” “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 “你可千万不能重蹈我的覆辙,不要太过?信任陛下,也不要因为我的死?而?去怨恨陛下。” “现如今二郎需要蛰伏,还?需要陛下的支持,不过?我坚信,终有一日,中外归心,天下平定,你会比陛下更加耀眼?。” 李世民呼吸一紧,他知道,他都知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渊早已与李世民记忆中的模样相去甚远,或许李渊从未改变,只是那个时?候他不过?有个唐国公的身份,只是他的阿耶。 但如今,李渊身为天下之主,是他的阿耶,更是说一不二的帝王。 便是有朝一日李渊想要放弃他,他都毫不意外,一个不听话又觊觎皇位的皇子,怎么可能不让一个皇帝厌烦呢? 长安,闹市。 刘文静跪在地上,余光瞥见在后头上前的刽子手,他缓缓闭眸,长叹一声:“高鸟尽,良弓藏,此言不虚啊。” 身后似有凉意,应该是挥刀时?带来的寒风,虽有阳光,可刘文静还?是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也不知道为什么,死?前的最后一刻,他突然好想知道李世民看?完他的信会是什么反应。 是悲恸,愤怒,自责,还?是三者皆有之? 不过?,就李世民那个说哭就哭的性?子,想来他在信中最开头写的那段话应该是无用功。 其实挺不值得的,他这一死?了之,反倒连累活着的人。 刀锋越来越近,刘文静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平静。 血溅三尺,一颗脑袋连滚数尺,最终滚到百姓面前。 围观百姓惊呼,有大着胆子的人想要上前瞧瞧,被一旁的友人拉住。 “别瞧,死?人的最后神情估摸是怨气冲天的,你要是去瞧了,当心晚上睡不着觉。” 胆大的人无所谓地挥挥手:“我家杀猪的,能怕这个,我就瞧一眼?,别是你胆子小?吧。” “你!”友人跺脚,见劝不动一怒之下也不再管了。 刚转身想走,就听到胆大的惊呼:“呦,可真了不得,你瞧瞧,我怎么觉得他还?挺,嗯,对,挺开心的?” 开心,这是什么诡异的形容,友人一时?被激起了兴趣,探头飞速看?了一眼?。 就见那个脑袋上不见半分怨气,嘴角挂着平静释然又遗憾的笑容。 额角自眼?眶下一道长长的血痕,看?起来像是血泪,明明应该是诡异可怕的场景,却偏偏让人看?出一种?不舍和悲悯。 友人后退几?步嘀咕道:“可真是稀奇。” 长春宫。 信已至末尾,李世民压抑情绪已然在崩溃的边缘。 “莫要因我的死?而?感到难过?。” “我之死?是为冤屈,但我相信后世自有评定。” “二郎重情重义,我坚信,未来你一定会替我正名?的。” “只是别忘了,等到山河平定河清海晏的那一日,替我捎壶酒。” “就要当年狱中问对的那个酒,这么个小?小?心愿,二郎不会不同意吧?” “二郎,勉之啊。” “肇仁留。” 李世民再也忍不住,双手虚虚地遮掩面容,颤抖着身子,想要发泄心中的委屈,想要放声大哭。 恍然之中却突然惊觉自己?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光一般,心脏处生疼,仿佛被人狠狠攥紧,让他喘不过?气来,只无声得泪流满面。 他绝望又木然地环顾四周,喉咙间终于?挤出一点破碎的声音。 “我会的…” 此刻的他好似走投无路般。 不知前路,不知归途。 第41章 分道 杜怀信不知道刘文静的信写了什么, 自穿越以来,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崩溃的李世民。 被悲切的气?氛感染,本就惶恐的杜怀信亦被勾出了?泪意。 他此刻只?恨自己?经历太少, 连安慰的话都不知该从何开口。 也或许此刻的李世民根本不需要他人安慰, 杜怀信垂眸, 任由泪水滑落沾湿衣襟。 他上前几步, 沉默地给李世民倒了?杯水,而后转身走到?屋外,轻轻带上了?门。 午后的阳光刺眼,散落入秋的人间?, 本应是该暖身子的, 可杜怀信恍若未觉,只?觉浑身发冷, 是骨子里头往外蔓延的寒意。 秋日的好光景落在他眼里仿佛都失了?颜色一般,黯淡无光。 呆愣片刻, 杜怀信才?如大梦初醒般,李世民这样的哭法一定会伤到?身子的, 得赶紧找个医工过来看着。 还有,他要找房玄龄, 此时此刻或许只?有他才?能劝动李世民。 杜怀信迈开?双腿却?莫名一个踉跄, 狼狈地跌倒在地, 这时他才?发觉自己?的四肢不知何时早已僵硬得不像话。 “杜郎君,”房玄龄自远处疾步而来,拉起杜怀信,“怎么这么不小?心?” 杜怀信顺着力道起身, 不顾疼痛礼仪,一把拽住房玄龄的衣袖哽咽道:“房公, 麻烦帮帮二?郎,帮帮他。” 泣不成声又带着些急切恳求,房玄龄心口?微滞:“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还有你,也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子,赶紧去找个医工好好休息一下,刘文静一事你莫要想?太多。” “那就好。” 杜怀信只?听到?了?前半句话就在胡乱点头,慌忙转身跑去找医工,至于房玄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