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身边看顾, 这才让他整场战役下来没有什么大碍。 李世民想着,伸出了手, 重重抹过他额角的一处小伤口,看着指尖上略显暗沉的血迹, 他没好气?道:“下次可不能这般莽撞了,要知道你阿耶阿娘可是嘱咐我?好好照顾你的。” 李道玄猝不及防之下痛呼出声, “蹬蹬”后退几步, 有些委屈地反驳:“堂兄都能冲锋陷阵, 怎么我?就不可以?堂兄莫不是觉得我?小?” 杜怀信觉得有趣,笑着解释道:“你这就是只知表不知里?了。” 李道玄有些茫然。 杜怀信勾唇,李道玄此人不过十?八,平日里?又带人热情, 虽然是宗室的身份,但他是个直肠子, 没什么心眼,军中所有将领都很喜欢他,遇着了事也愿意提点他一二。 “你只看到二郎身先?士卒,可有看到二郎与我?们这些将领同心同德?” “二郎能这般做,是因为他身边有一群无条件服从他且愿意保护他的人在。” “便是强如?二郎,可他头一次独自领兵的对?薛举的战役,不正是因为将帅意见不一大败了吗?” 说起?当年那场失败,虽然还是因着那些丧命的唐军而感到难过,但杜怀信如?今已经可以做到很坦然地面对?分析。 李世民的眸子有一瞬的黯淡,但旋即恢复平常。 他与杜怀信对?视一眼而后看向李道玄,语重心长道:“你的身手是好,却无威望,若是日后你脱开我?独自领兵,千万千万小心谨慎。” 李道玄点点头,可依旧懵懵懂懂的,他好歹也是大唐淮阳王,总不至于真的碰上不长眼明面上对?着干的将领吧? 在一旁见了全程的李道宗笑着摇头,往日里?跳脱的堂弟居然也有如?此安静的一面。 不过,这确实很有意思。 李道宗隐晦地瞥了眼此刻正在教导李道玄的李世民,抬头看了看天边的奇异景象。 “武事告成,天授神佑吗……” 李道宗喃喃,稳重成熟如?他,在最初的兴奋过后,隐秘的担忧随即浮上心头。 这场虎牢关战役的胜利,恐怕大大超出了李渊的预料,窦建德已败,王世充便不在话下了。 一战而中原克,天下遂定。 自古以来,从未有之。 如?此不世之功,偏偏是一个并?非太?子的皇子立下的,这要东宫如?何看待他,这要李渊如?何封赏他? 怀不赏之功,处嫌疑之地,只怕日后李世民除了登基成为新皇外,最好的结果便是被剥夺权利终生圈禁,而最坏的结果恐怕便是丢了性命吧? 李道宗轻轻叹了口气?,不论如?何,这几年下来,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思及此,李道宗勾唇,他选择相信李世民。 看着几个年岁均不大的少?年说说笑笑,被晾在一旁的窦建德心绪复杂。 他抬眸看向天边的异像,光焰射天,观音金身毕露。 窦建德有些呆愣,莫名想到了自己?的前半生。 他的前半生何等传奇,世代?务农,一朝起?兵称王,斩杀宇文化及,眼见夏国蒸蒸日上,不料虎牢一败,直接一无所有。 本以为他是这个时代?的主人,却不想不过是他人的陪衬罢了。 窦建德看向李世民突然开口:“我?败了,愿赌服输,但我?的妻子与左仆射齐善行趁乱跑散。” 李世民眉心微蹙,看向窦建德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齐善行是我?最信任的臣子,也是最有威望的臣子,秦王可否让我?修书一封,便让齐善行劝诫我?的余部,举国降唐,秦王看这个条件如?何?可否换下我?的一条命?” 这窦建德倒是挺聪明的,实际上有没有他的信,夏国都是撑不了多?久的,投降是迟早的事。 但窦建德偏偏是在战场上直接被捉的,便是想谈条件都不行。 这样?的身份,这样?在他与王世充作战时横插一脚的做法,管他是不是仁义的王,管他在百姓中声望如?何,在李渊那里?绝对?逃不过一个死字,便是他也没有立场劝阻。 李世民沉吟片刻,其实抛开双方对?立的立场,他还是挺欣赏窦建德的为人,所以他没有犹豫当即点头:“行,不过你的速度得快些了。” 窦建德心中一松。 “不过嘛……你还得帮我?个忙。” 李世民嘴角微勾:“等到了洛阳城下,帮我?好好劝一劝王世充,让他不要再抵抗了。” 这个“劝”字,李世民念得格外重。 果然还是少?年人,要争一口气?啊。 窦建德苦笑点头,但是一想到王世充可能会不敢置信又心如?死灰的表情,诡异的幸灾乐祸自心头升起?。 他与王世充交了那么多?次手,如?今可算是能彻底握手言和?了,说不定他们二人回长安还会坐同一辆囚车呢。 见窦建德答应了,李世民挥手叫人把他带下去。 封德彝此时正从外而入,与窦建德擦肩而过,心中感慨,实在是没想到,这么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居然真的让秦王给做成了! “呦,你来了,怎么,是来给我?道喜的?” 李世民调笑的声音传入封德彝耳中,封德彝轻笑道贺。 不料此刻的李世民得意洋洋,睨了封德彝一眼,这才颇为骄傲道:“不用公言,方有今日。智者?千虑,不免一失乎!” 其实李世民远远没有面上那般冷静,这般大胜他如?何不开心,如?何不激动?? 只是在一些熟人与心腹面前他要保持住自己?厉害的形象,怎么能跟个稚童一般失了分寸? 不可不可,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合适的人选李世民当即憋不住了。 更何况封德彝先?前还是最为悲观的一个,如?今便是要让他看看,他这个元帅做得是如?何。 封德彝一噎。 怎么说呢,秦王虽然出手大方,比东宫那位和?太?极宫那位都好相与,就是他这嘴吧,总是能让人郁闷不已。 封德彝只得垂眸闷闷点头,心中却在思索着前些日子打听出来的东宫与陛下的消息。 但他又有些喜滋滋的,若是把这些消息通通卖给李世民,又能大赚一笔。 想着想着,他悄悄抬眸,看向李世民就好似是看向了一个会不断吐钱财的宝贝啊! —————————— 武德四年。五月初八,长安。 夏日天亮的早,不过五更的天,已然有些蒙蒙亮了。 万籁俱寂,整个长安此刻都还在沉睡中。 太?极宫承天门城楼上,早早便要起?来敲响报晓鼓的士卒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敲响了第一声鼓声。 下一瞬,南北大街上的鼓楼依次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