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宇文士及收刀入鞘,他上前看了一眼在岸边早早等候多时的内侍,内侍当即上前了几步来?到李渊面前:“陛下,请吧。” 李渊失了焦距的瞳孔在这一刻重新聚拢,他死死盯着这个内侍:“是你?!” 内侍垂着脑袋低声道:“是奴,当日杨文干之变中,齐王来?向陛下进谗言,奴照着陛下的吩咐阻拦了陛下,但是奴却又是被齐王羞辱又是挨了齐王的打,而陛下却对奴的伤势没有半分过问?。” “只是奴毕竟是陛下的内侍,又怎么敢对陛下心有不满呢?” “陛下,如今宫中危险,还望陛下早早登船,也算是尽了奴的心意。” 李渊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脑袋上涌,他头晕目眩连站都站不稳当,他绝望地看向身边人?,却发觉此刻除了裴寂还同他站在一处,其?余人?皆是隐隐与他隔了几步远的距离。 萧瑀叹了口气摇摇头:“陛下龙体为重,登船吧。” 宇文士及垂眸轻声道:“东海最是安全,陛下莫要担忧,登船吧。” 颜师古躬身行?礼:“连续三次太白经天,这便是上天的旨意了,陛下,登船吧。” 陈叔达瞥了萧瑀一眼,他们二人?便只有在这一刻才会如此默契,他低声冲李渊道:“秦王性?本刚烈,陛下如此对秦王便早该料到这一日的,陛下,登船吧。” 窦诞抿了抿唇:“陛下,臣早先跟着齐王镇守晋阳,臣无力管教?齐王,纵容他在晋阳为非作歹是臣之过,回朝后臣担任大理寺卿却又迫于?太子的吩咐肆意篡改律令,臣想着都是穆皇后的儿子,臣自然是一视同仁的。” “只是……那年宫宴陛下却公然纵容后妃出言侮辱穆皇后,唯有秦王站了出来?。” 窦诞笑了笑:“陛下,登船吧。” 封德彝深吸口气,他同样冲李渊行?礼:“事已至此,禁军倒戈,秦王的军队能半夜出现在宫内只怕是各个门的宿卫也同样是倒戈了,陛下,我们争不过秦王了的,登船吧。” 李渊手?脚冰凉,他半个身子依靠在裴寂身上,面色惨白一片,只觉得?眼前的世界眨眼间便坍塌了一般。 短短的时间内,是禁军的倒戈,是宰相的反水,是秦王的背叛,他怎么也想不过不过一日的功夫,李世民就能做到这般地步,他这个皇帝当得?还是真是失败啊。 李渊心如死灰,他笑了笑,缓缓走向龙舟:“我如今也没有选择了,不是吗?” 裴寂心惊胆战,他死命贴着李渊,看着往日熟悉的同僚,只觉得?他们在这一刻格外陌生。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丑时七刻,后宫。 尹德妃白着张脸,听着冒死探听到了消息跑回来?禀报的宫女?哆哆嗦嗦说着什?么宫中大乱,她缓缓转头看向同样脸色苍白的张婕妤:“秦王这是、这是逼宫了吗?” 张婕妤猛然站起身来?:“不行?,太子还不知晓此事,他们若是入宫就是来?送死的,我要去?东宫!” “砰”的一声,门被砸了开来?,万贵妃同宇文昭仪二人?面上挂着笑,她们身后跟着一大群内侍宫女?,就这么看着发愣的张尹二妃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张婕妤与尹德妃二人?身子不适,今日就在此处好好歇息吧。” 尹德妃死死盯着眼前这一幕,她不管不顾高声呵斥道:“秦王这是谋逆,你们怎么敢的!” 见万贵妃与宇文昭仪毫无反应,尹德妃又伸出手?狠狠指向二人?身后的一众宫女?内侍:“你们、你们又是哪来?的胆子?!” 一个小宫女?沉默一瞬,她抬头看向尹德妃:“德妃不记得?奴了吗?只是因?着德妃不喜奴的名字,德妃便将奴好生欺负,若不是有秦王妃救了奴,只怕奴早便丧了命。” 又有个宫女?出声:“奴自前朝起便一直在深宫中,奴不想在这宫中待下去?了,秦王妃许诺,等秦王登基后便会放归宫女?,奴不想等了。” 另一个内侍笑了笑:“奴入宫不过是为了在宫外的家人?讨一口饭吃,可谁知奴的阿耶却死在了尹阿鼠的手?中,奴的阿娘不想让奴伤心便一直没有将此事告诉奴,可谁知到最后,奴的阿娘又是被尹阿鼠污蔑入狱,若非有秦王,只怕奴的阿娘早早便死在了狱中。” 宇文昭仪怜悯地看了眼张尹二人?:“今日你们便在此处好好待着吧。”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寅时初,大理寺,牢狱。 马周冲一旁静静等待的孟主薄拱了拱手?:“今日还是要麻烦主薄的帮忙了。” 孟主薄摆了摆手?:“能在长?安城中解决是再好不过了,若是打起了内战,这伤的还是天下百姓呐。” 马周笑了笑:“我相信大王,对了,这大理寺的法曹可已经清点好了死囚犯的人?数?” 孟主薄点头:“一共一千五百三十二人?,其?中男囚一千零五十一人?,男囚中的壮年男子共六百一十三人?。” “我早早便叫人?吩咐了下去?,许诺此战过后便能帮他们减轻罪责,愿意一道去?的共五百五十六人?,其?中还有一些?是同齐王太子有着深仇大恨的受了大王庇佑的人?,听说是为了帮助大王成事,说什?么也要跟着一道来?。” 马周沉吟着:“人?数倒是足够了,就怕甲胄兵器不够。” 孟主薄轻笑:“别驾早早便吩咐了下来?,这雍州府中的甲胄兵器已经送入了大理寺的库房。” 马周突然好奇看向孟主薄:“这样大的动静居然没有走漏半分消息,别驾是怎么做到的?” “宾王啊,我们二郎在百官中的人?心如何?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高士廉一身黑衣笑着走入了大理寺。 孟主薄眼眸一亮当即拱手?道:“治中来?了。” 说着孟主薄向马周低声解释道:“大王啊可是领了这个雍州牧差不多九年的时间,这雍州府上下可都是对大王钦佩非常。” “大王在外为国流血拼杀,而陛下呢?窝在长?安享受,天下方方初定?,一切都还是百废待兴,可陛下便失了本心,这叫我们如何?不感?到失望?” “朝廷行?政混乱,处处都是尸位素餐之人?,有识之士不是被陛下瞧不上就是被打压得?喘息不能。” “而大王却是同陛下全然不同,所以这样的大王我们又如何?不会支持呢?” “我们也早就受够了陛下治理下的长?安,德不配位,大王才是最最衬那个位置的人?。” 高士廉好笑地瞧着孟主薄一脸崇拜的模样,他看向马周:“行?了,将那批死囚带着,我们也该出发了。”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寅时二刻,长?安大街。 高士廉身披甲胄,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