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愿意在会审时为齐王殿下作证,他日东三军捉到?洛水贼寇,褚某必定第一时间将?人带到?宋姑娘面前,且不会让他们乱说一个字!” 褚奉身为齐王府第一谋士,该有的精明决计不少,一番誓言立得滴水不漏。 洛溦也再?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朝褚奉裣衽还礼:“那便多谢大人。” 她此刻静下心想,太史令就算跟齐王有私怨,但他毕竟是圣人弟子,也是讲道理、讲公?正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帮忙破解西市杀人案,将?凶手绳之以法?。 而且他之前告诫自己谨言慎行?,是因为她八字天干带七杀,容易祸从口出,并不是说要她掩盖贼人罪行?。眼下自己若不计较祸从口出,宁可?命运受舛,自己倒霉,终归不连累别人,太史令就算不悦,应该……也不会太过动怒。 相比起瞒下景辰身世的隐患,别的事,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褚奉得了洛溦的允诺,仍旧万般谨慎,唯恐她中途改变心意。 翌日清晨早早便派了人来,从司天监将?洛溦接出,送到?了三司会审的官衙。 三司会审的地?点,设在了中书省的紫微台。 褚奉在中书省颇有些人脉,提前将?洛溦带进正堂旁边的隔室等候。 隔室内设有暗窗,透过窗格间隙,堂内一应事物尽览无余。 洛溦凑到?窗前,朝外望去。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会审要在官衙里过供词,却也没想到?,会是在中书省的紫微台。 此处乃是大乾三省六部最机要之地?,崇阁巍峨,堂皇之意不逊从前去过的行?宫。此时朝外望去,见正堂内轩敞气派,穿着各色官袍的朝臣逐一抵达,陆续林立其间。 洛溦心中不禁微生怵意,怔忡间,又听见堂内有人声宣昭,恭请今日的主副审入座。 按大乾律历,官衙其实并没有审问?皇子的权力。 此次因为太后党的推波助澜,外加御史台死咬不放的施压,圣上不得已?答应了由礼部、兵部、大理寺联手对齐王失职一罪进行?案审。 但齐王毕竟是亲王,为了不在仪制上有所僭越,圣上特意将?大皇子召回,令其担任主审。 洛溦透过窗格望去。 见登居主位的大皇子豫王,着一身亲王服冠,腰坠金钩鲽,年近而立,相貌平平。 他是今上十七岁时,与低阶宫女一夜风流所生。因为才智相貌都?不出众,生母地?位又低,永徽帝也似乎有些懊恼自己早年间的荒唐事,于是在长?子刚满十二的时候,就随意赐了个南启郡王的封号,打发去了封地?。 此番大皇子奉诏归京,升了亲王位,又主审齐王一案,但因初来长?安,到?底还有些人生地?不熟的局促,此刻坐在主位上,刻意拿出万分傲倨的姿态,掩饰底气的不足。 从旁佐理的,还有圣上亲定的两位副审。 右边,是二皇子肃王,不久前刚病了一场,面有病色,纯粹因为在身份上能压得住齐王,才被特意安排来旁观。 左边那位,似乎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被圣上选来作了副审。 洛溦的眼睛,在窗格前定定睁大。 她还是第一次,瞧见穿官服的沈逍。 从一品的紫色官袍,袖口襟前微露出月白?内袍镶边,皎然若雪,尊贵雅致。就那般静静坐于案后,眉梢眼角俱透着疏冷,却是堂内近百的官员里,一下子就能攫住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洛溦适才心中的微怵,倏然增为大怵。 褚奉根本没跟她提过,沈逍会来。 所以说待会儿…… 她是要当着太史令的面,帮齐王作证吗? 第64章 少顷,齐王萧元胤带着麾下几名参与过淮州平乱的将领谋士,也踏进紫微堂内。 萧元胤自返京以来,一直处在极大的压力之下,晨兴夜寐,此刻面色难掩憔悴。 换作往日,但凡涉及党争的轧斗,他一向不屑一顾,只管拿事实说话,秉公而行?。 但这一回,牵扯到了他的母亲。 张贵妃接连数日,在儿子面前落泪哭泣,道: “我一介妇人?,与东三州官员钱权交易于我有何益处?还不是?为了三郎你考虑,让你能在储位之争中能多些?忠臣良将可用!不然,以太?后一党对我们张家的厌恨,随时随地都能在朝堂上谴诋挑刺,抓到一丁点儿的小错,就要?断了你继位的可能!我们朝外若没有兵马,朝堂上也没有能为你造势辩护的官员,又如何与他们抗衡?” “你父皇虽然怜惜我们母子,但这次你皇祖母是?下了狠心,非得让我们吃点苦头才?会罢休。如今我已交出了执掌六宫的权力,她却还是?不肯让步,非要?让你也受些?教训方可。” “我私下问过你父皇的态度,你只需稍稍退让些?,认下几桩平乱不利的错处,但不用真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只挑几名部?属出来,把罪名放到他们头上,你只担个治下疏忽的名头,让你皇祖母解一下气,这事情便就过去了。” 张贵妃顿了顿,捻着拭泪的巾帕: “还有你的婚事……” “你父皇觉得,眼下让你跟王家联姻,是?最好的选择。他让太?史令去探过太?后的口风,太?后并不反对。如此一来,你成?了王家的女婿,他们也再无?打压你的理由。” 萧元胤听到此处,再忍无?可忍,起身就走?。 谁知身后张贵妃也跟着站起来,唤了声“三郎”,随即就又晕倒在地。 萧元胤顿在了门口。 到底是?十月怀胎生下他的亲娘,如何能说不管就不管? 他无?计可施,留下照顾母妃,兜兜转转的,困于宫中好几个日夜。 如今黄世忠和张笈皆已下了大狱,看情形难逃一死。豫阳县衙里搜出来的那本帐册,证据确凿,每一笔钱款、每一桩职位变动,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萧元胤明白,出了这样的事,父皇不可能不对张家、对自己?心生忌惮,必然是?少不了要?防备打压的。 可若是?自己?就这样认罪,按母妃说的那样选择退让,就意味着要?牺牲曾与自己?并肩作战的部?属,牺牲掉他一直苦苦守护的娶妻自由。 萧元胤心中的无?力感,难以言绘。 会审正?式开始。 大理寺卿王颛上前展开卷宗,宣述兵案始末,列出此番几个案点。读完了卷宗,又按流程,开始针对刚才?的案点论述始末。 这种事,自然轮不到齐王这位皇子亲自参与。 他麾下几名参与过淮州平乱的主将,针对王颛提出的案点,将当时淮州的兵力部?署、剿匪细节一一交代,表示并无?失察之处,恳请兵部?核准。 兵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