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远一些的广场上,有搭台唱戏的, 咿咿呀呀没完没了。据说是从下午三点就开始了, 一直到日落西山也没结束。 一群年轻的驴友们呼啦啦地过来, 有的脖子上挂着单反, 有的捧着摄像机,不过大多都是拿着手机和自拍杆,做一些搞怪的表情和动作, 嘻嘻哈哈地又一阵风似的跑远。 随后又是一波老年团,年轻的女导游头上戴着小红帽, 手里高高举着荧光棒, 慢悠悠地边走边给后面的老人们介绍当地的庙会特色。 游客们心不在焉地听着, 好奇的目光掠过周围的古建筑, 时不时交头接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和满足。 他忍不住走到餐厅的窗前,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人间盛景。 “先坐下来吃饭, 吃完了咱们再出去看热闹。”秦炎给景澄拿了一份套餐端过来,景澄不挑食,只要是能吃的他什么都吃, 是一个非常好伺候的人。 景澄讶异地回过头来:“你不困吗?昨天到现在只睡了两个小时。” “习惯了。” 秦炎满不在乎地回答, 坐下来大口扒饭。 “当然是吃饱了才有力气熬夜!照这情况,今晚上想睡也睡不着吧。”傅乐端着饭走过来, 随口道,“我刚才听说有好多人要去道观,熬到十二点抢头柱香,以橙子的身手,上头柱香绝对妥妥的!” 景澄:“……”我为什么要上香? 饭吃到一半,外面就响起了一阵阵的敲铜锣声。 铜锣声由远及近,不止一个人在敲铜锣,五花八门的“铛铛铛”,“锵锵锵”的噪音几乎响彻云霄,就连坐在餐厅里吃饭的顾客都一脸受不了的表情捂住耳朵。 尤其像景澄这种耳聪目明的修行者。看世界是放大的,听声音同样是放大的,乍一听这毫无节奏可言的震耳欲聋的杂音,登时“虎躯一震”。 十多只鬼的叫声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的令人难以忍受。 景澄就像个帕金森患者一般,不自觉地抖着手,面带菜色地放下筷子。 对面坐着的秦炎和傅乐担心地看着他,看景澄的表情,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口吐白沫,翻白眼倒地了。 现代人常年与噪音相伴,忍过第一波后,他们就恢复了从容自在。 还有不少人一脸兴奋地冲出酒店。 “来了来了!” “赛游神啦!吃什么吃,赶紧过来看啊!” “队伍很快就会离开,快点跟上去!” “卧槽!好长的队伍……今年参加的人比前几年的要多的多啊。” “哎呦我去……这次的coser装扮的也太像了!那是夜叉吗?看着像直接往脸上画的,都不像以前那样戴面具了。” “嚯嚯,我看见牛头马面和判官了……那个高坐在轿子上的是阎王吧?” “嘿——奇怪了,怎么今年出来的全是地官,天官的队伍呢?” “估计还在后面排队吧……” 铜锣声将游人全都吸引过去,一时间尖叫声、口哨声不断,还有小孩子的哭闹声、大人的呵斥声、妇女的吵架声等等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噪音洪流,直冲景澄而来。 景澄:…… 他只好沉下心来,抱元守一,将外界的杂音摒除在外,做到心外无物,然后……镇定地拾起筷子吃饭。 秦炎想要问候的话顿时噎回嗓子里,默默低头吃饭。 傅乐听见外面的动静就坐不住了,一看两人这般淡定,倒显得他像个孩子似的,便学着两人端正表情。 而不远处节目组的人无意间瞧见三人安静吃饭的一幕,指着他们的方向低声议论道:“不愧是景道长的同伴,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沉得住气。” 有个女工作人员说:“人家那是见多识广,早就见怪不怪了,你以为都和你一样是土包子进城么?” 男工作人员吹胡子瞪眼:“你——” “我什么我?快点吃!今晚还要准备直播呢。” …… 一个小时后,景澄、秦炎和傅乐三人还有节目组的人跟着“赛游神”的队伍在景区绕行。 “判官”端着神像,在最前方引路。 领头的“神官”就是“赛游神”中的阎王,由一个九尺大汉扮演的,此时“他”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穿着深色的华美服饰,高高坐在由八名“牛头马面”抬着的轿子上。 “黑无常”和“白无常”分别立在两旁,举着火把。 后面跟着孟婆,夜叉,罗刹等地府阴帅。 再后面还有很多五六岁的小孩子,穿着深红色小褂子,脸上涂了雪白的粉和腮红,手挽着手蹦蹦跳跳地跟在队伍中间。 “卧槽!居然还有小孩儿?他们在扮演人参娃娃吗?”傅乐指着那群打扮诡异的小孩,大惊小怪地道。 景澄瞥了一眼:“那是夜游神。” “夜游神是什么?没听说过。” “《山海经》里有言:‘有神人二八,连臂,为帝司夜于此野。’属于凶神一类,晚上碰上它们会倒霉。” 一听“倒霉”两个字,傅乐立即闭嘴,离“赛游神”的队伍远了远。 沿街的游人纷纷对着长队伍拍照,也有不少人像景澄他们那样跟在队伍旁边。 夜色越来越浓,月亮隐藏在迷雾般的乌云里,天上只有寥寥几颗星子闪烁出朦胧的光辉。 喧闹的街道,人群熙攘。 队伍一边朝前行走一边放烟花,不多时,整条街道都笼罩在淡淡的硝烟中。 “神官们”穿梭于烟雾中,意外地营造出一种真实的“游神活动”的氛围。 就在这时,远处急匆匆来了一伙人。 这些人很是狂妄,也不看路,所有挡在他们身前的游客全都被暴力推开。 被推开的游人气急败坏地骂街,那伙人却好像没听见一般,依然我行我素。 不过很快大家就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目中无人”了。 因为领头一人抱着一个差不多有一成年人高的、小孩子腰粗的香,他身后跟着的人都是在为他开路。 “香”这个东西很脆弱,一不小心就容易断掉。 游人们见此场景,纷纷啧啧称奇,人一过来,连忙向两旁躲避。 大概是香有些重量,领头人的额角处暴出青筋,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景澄好奇地看过去,发现居然还是个熟人。 秦炎也看到了这一幕,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那不是陈先生么?他上哪里买了这么粗的香?” 傅乐摇头晃脑:“现在的商家为了竞争还真是不择手段,这么大的香得个几千块钱吧。” 节目组的一个摄影师举起高清摄像机录下这一幕。 “咦?怎么换装备了?”傅乐好奇地凑过去看,看见一旁的工作人员手机屏幕上飞速闪过的弹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