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皱起:“她又作什么?” 岑稚隐约听见那边叶辛楚的声音。 等他挂断,岑稚说:“你把我放在这里就好。” 程凇将手机扔储物格里,往前看了眼:“不是还没到你家?” 岑稚低头解着安全带,语气平淡地重复一遍:“我就在这里下。” 程凇没问原因,给车门解了锁。 岑稚下去,转身关车门时,程凇叫她名字,琥珀色瞳仁温柔又冷漠。 “你那个男朋友,有空带丽嘉给我看看。自己注意着点,别让人骗了。” 车尾灯拐个弯,消失在街角。 岑稚在原地站了会儿,胃里一阵烧燎的难受。她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份关东煮,出来时接到卫杨的电话。 “吱宝儿,明儿回西河吃螃蟹!” 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嗓门儿透过听筒传过来,像隔着层水雾。岑稚听不清,想按音量键,操作失误挂了电话。 她单手拿着盛关东煮的纸杯,又拨回去,手上一滑,手机一下子砸到她脚边,顺着收水井的缝隙掉了进去。 “……” 岑稚呆住了。 她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没动,脑中像启动什么开关,暂停一秒后,今晚发生的种种事情如同稻草不断积攒,瞬间压垮那只名为理智的骆驼。 酒精容易降低人的心理防线,一丁点委屈情绪可以放到无限大。 岑稚眼眶发烫,鼻尖一酸,紧接着眼泪就不受控制地争先恐后涌出来。 刚开始她还伸手去擦,结果越擦越多,跟坏掉的水龙头一样。 索性自暴自弃,蹲在收水井旁边呜呜咽咽地哭出声。哭到一半发现手里还端着关东煮,于是边吃边哭。 一份关东煮吃完,岑稚情绪也差不多平缓了,还能抽张纸巾擦擦嘴。 收水井里光线昏暗,朦胧地亮着小片光。岑稚揉揉通红的眼眶,发现对面竟然还没挂,连忙压低身子凑近井口,清一清嗓子,冲着底下喊:“爷爷,我手机掉收水井里了,你先挂吧——” 话音刚落。 有人在她背后扑哧笑出声。 “倒也不用张嘴就那么大辈分。” 这个声音实在很耳熟,昨天下午刚听到过。岑稚懵逼地扭头。 目光所及处是男人松松的裤腿下,一截修瘦冷白的脚踝。 她顺着脚踝,沿着那双长到很有存在感的腿往上,仰得脖子发酸,终于对上谢逢周懒洋洋垂下的眼睛。 他就站在路灯底下,她身后,穿着件垂坠很好的黑色廓形长风衣,没系扣子,腰间绑带也松垮随意地落下来。许是被风吹的,额前碎发凌乱地翘着。 手机贴在耳边,另只手抄在风衣口袋里,正居高临下地低头睨她。 笼统的一身黑,几乎要融入夜色。 岑稚茫然地蹲在地上跟他对视半晌,猛地意识到自己打错了电话。 她不是从电话簿里找的联系人,而是从最近通话记录里拨过去的。 谢逢周的号码挨着卫杨。 也就是说,她蹲马路牙子上哭的这半小时,他全部听见了。 而且。 他还。 没有,挂断。 ……岑稚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10章 吃螃蟹 谢逢周挂了电话,找人帮岑稚取出掉在收水井里的手机。 岑稚用的是当初买手机时店里赠送的透明软胶壳,防摔技能基本为零。屏幕碎的横七竖八,惨不忍睹。 维修店老板按几下开机键,没有任何反应,又递回去:“换一个吧姑娘,能修,但修它的钱不如买新的。” 岑稚只好接过不幸阵亡的手机,放回包里,准备到家把电话卡卸下来。 她转头看向旁边。 谢逢周正靠着柜台,无聊地翻着一本零件说明书,垂下的眼皮白而薄。 她刚见到这人时,尴尬得有点抬不起头,所以没看清他风衣里穿着什么。 现在店里亮堂的白炽灯洒下,她发现是一件鸦色丝质衬衫,料子偏薄软,暗色细条纹在光下隐约浮现。 ……好像他风衣底下那截松松的裤腿,也是这个款式。 岑稚酒意未消,脑子转得慢,没有琢磨清楚这两者之间有何联系。 注意到她的视线,谢逢周从说明书里抬起脸:“带你去买新的?” 岑稚摇摇头,犹豫几秒,客气地问:“方便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谢逢周清瘦的手骨节摁住书页,从风衣右侧口袋里摸出手机递过去。 他手机外边是很简单的纯黑色原装磨砂壳,在衣兜里熨得温热。 岑稚道谢,按亮屏幕后要求指纹解锁。她还没说什么,头顶落下片阴影。 跟前的人俯身凑过来,用拇指指腹贴合上屏幕。离得有些近,岑稚呼吸间都是他带来的湿润清凉的冷香。 闻着很像薄荷味沐浴液。 她甚至能清楚地看见他脖颈间锋利突起的喉结,红痕就暧昧地印在那儿,在冷白皮肤上抢眼又惹人遐想。 岑稚匆匆掠过一眼。 似乎也不是胎记。 ……更像疤痕。 不过两秒,谢逢周直起身,把距离重新拉到安全范围外:“好了。” 岑稚又道一遍谢,用他的手机给卫杨发短信,简单解释挂电话的原因。 退出编辑页面,她看见时间。 还差五分钟到十一点半。 也许是酒精余威作祟,那份关东煮只带来暂时的饱腹感,随后饥饿卷土重来,岑稚感觉胃里一阵阵发酸,脑子也发烫。她问出了清醒时决不会问的话:“谢逢周,你想吃螃蟹吗?” “……” 被叫名字的人停下翻看说明书的动作,目光移向她,挑起一边眉梢。 岑稚用两根手指捏住手机边缘,轻轻戳一戳他手背,下眼睑还泛着红,声音软软地、小心地跟他打商量。 “我带你去吃螃蟹好不好?” – 大半夜的谁家螃蟹店还开门。 谢逢周按岑稚说的地址,开车挨个找过去,没有一家亮着灯。 宝蓝色Asterion在街道长巷里来回折返,可怜他这么炫的跑车开着慢悠悠的四十码,还要时刻注意着路边店牌。 谢逢周还没发表什么意见,副驾驶上的岑稚先不好意思了:“好像螃蟹店都打烊了。”她话锋一转,“要不我请你去吃望河路的小龙虾吧?” 望河路是他俩十分钟前的出发地。 折腾他是吧。 谢逢周掀了掀眼皮子,似笑非笑地从后视镜里瞥岑稚一眼。 岑稚也盯着他。 眼里有含蓄的期待,亮晶晶。 “……” 跑车在深夜街上认命地拐个弯。 望河路的大排档倒是还在营业,小龙虾店里坐的零零散散,大多是刚下班来吃夜宵。角落凑了桌在拼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