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凶残! 他们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在场的众多弟子均非肉体凡胎,再不济,也有炼气期的修为,怎会如此轻易就殒命了! 詹台乐走到他身旁,语气依然带着些轻佻的玩世不恭,他轻嗅了两下,神色玩味:“有意思。” 江宴秋忙问道:“什么有意思?难道你见过这东西?” 詹台乐嘻笑:“算是吧——连着冥河和罗刹海,这令人作呕的味道,闻着还有些似曾相识。” 江宴秋目露震惊:“……冥河和罗刹海?” 他在书里看到过这两个地方。 冥河相传是孕育和封印天魔的所在之地,而罗刹海,则在大陆的最北边,相传自魔气中诞生的大魔物居住在此处。 上古大能剑指北域,将汹涌着黑色波涛的罗刹海跟此方大陆隔断,自此凡人得以苟且求生,而魔物魔族则不甘地蛰伏于海的那一端。 话是这么说,然而千万年下来,天堑的威势日益下降,魔族也蠢蠢欲动,一直不死心要再次席卷这片大陆。 当年,多亏了剑尊郁含朝的一剑霜寒荡平十万进犯的魔物,才让大陆没有沦为生灵涂炭的人间炼狱。 北疆贫瘠,又被毒瘴笼罩,历来被魔物骚扰,甚至有不少魔族和人类通婚生出的混血儿,修炼魔族功法的大小魔宗在此一手遮天。天高皇帝远,仙门的手很难伸到那边。 詹台乐是魔物和人类混血,自小在北疆长大,后来又成了魔宗骨干,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但冥河、罗刹海本应与世隔绝,怎么会跟南澜秘境扯上关系? 不容他细想,又是几处苦苦支撑的弟子被攻破,黑夜中传来阵阵哭泣与惨叫声。 江宴秋咬牙,这血月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第一夜是三个时辰,第二夜是五个时辰,那今晚……极有可能有七个时辰! 这样下去,他们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很快会全军覆没! 虽然目前,黑雾徘徊在周天星斗阵之外虎视眈眈,但江宴秋并不觉得,这样便能高枕无忧。 若是其余所有弟子都被攻破,黑雾绝对会集中力量突破他们。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思绪万千,当机立断:“诸位,我有个办法,或许成功或许失败,有人愿意试试吗?” 有人惨叫回应:“试试试!怎么不试!这东西都快咬到我屁股了!” 江宴秋深吸一口气:“我想试着画一个范围更大的防御法阵! “但是——这个阵法需要所有人配合,且不一定能一次成功。” 周天星斗阵的原料需要用到混合着凤凰血的朱砂,如果只是能围住幄帐那么大的阵法还好,但若是范围扩大到能容纳所有人的阵法,需要的灵力和凤凰血将会呈几何数地倍增,就是把江宴秋掏空了也不够用。 因此,他想研究出一个改良的阵法。 周天星斗阵,配合昆仑剑阵! 在场的弟子几乎都有佩剑,让他们自己来充当阵眼中的星宿,既能保证灵力的输出,对凤凰血的需求也大大降低。 ——差不多他献两次血的量就够! 而他说没有把握,一是古往今来,从来没有前人尝试过将两种阵法结合起来,要知道,阵法之术要求极为苛刻,稍一画错,灵阵可能就变成了杀阵! 二是画阵的过程中,他必须全神贯注控制灵力,无法留意外界的危险,必须有足够的人手在一旁保护。 三来,阵眼中输出灵力的弟子均不能擅离职守,若是一人支撑不住,与其相邻的其他阵眼将会承受极大的压力。一个搞不好,阵法坍塌都有可能。 因此,江宴秋决定将选择权交给他们自己。 若是其余人同意这个方案,他自己愿意承担相应的风险。 若是他们拒绝,他改良后的小型周天星斗阵和布满防御的幄帐,也有一定的把握坚持到血月结束。 还在苦苦支撑的弟子,心中都在犹豫迟疑。 ——是咬牙坚持,维持现状,还是冒着风险拼一把? 时间慢慢流逝,又是几名弟子被黑雾袭击中发出惨叫。 令江宴秋意外的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的,竟然是苍衡剑派。 孙茂时抹了把通红的眼睛。 “你只管去做,大不了不就是赔了这条命吗!狗娘的怪物!老子不稀罕!” 他已经失去了师弟周齐,无法再忍受失去更多的同门了! 紧接着,向来跟他们不对盘的上玄也出声道:“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搞不好要全军覆没!你有什么好主意就听你的!” 昆仑和少林自不用说,当然支持他的决定。 剩余的小门派和散修,也被这股气势感染:“江道友!你放手去做吧!成败都不怪你!” “我这条命还要留着出去见我师妹呢!老子现在还不能死!” “横竖都这样了!再怎么也要向这狗秘境挣条命!” …… “我明白了。” 江宴秋用力闭眼,长长呼出一口气,再慢慢睁开,拿出了预先准备好的,混合着他自己凤凰血的朱砂。 .所有人的神情俱是无比紧张肃穆。 漆黑的血月之中,凡江宴秋画阵时经过之处,都有两三盏油灯或夜明珠为他照亮脚下的路。 他神情严肃到紧绷,下手却十分沉稳,落笔而成,一蹴而就,古朴玄奥的线条围绕着所有人,慢慢勾勒出一个巨大的法阵。 一百零八星宿的每一个位置,都需要一名修士压阵,此时不管出身何派,所有人都摒弃了隔阂与偏见,不断商讨,选出最适合压阵的弟子。 黑雾不死心地左右突袭,少林手持佛珠,口中喃喃,金光莲花涌现,宏宏佛光照得黑雾不敢上前;上玄高举明镜,明亮光华自中涌现,笼罩之处黑雾无所遁形;王湘君冷眉煞目,七煞破空之声猎猎作响;詹台乐则用他那些稀奇古怪的毒粉毒虫以毒攻毒…… 所有人都在咬牙坚持,所有人都在默默祈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澎湃的灵力在画阵的过程中被疯狂抽空,再加上短时间内失血,江宴秋渐渐觉得眼前发黑,看阵法的线条都差点看出重影。 谢轻言一脸阴郁地用剑气击退黑雾,一把捞过他的胳膊防止人栽倒在地,焦急道:“没事吧?” 江宴秋站稳,摇摇头:“没关系,马上就快好了。” 终于,还剩下最后几笔! 黑雾仿佛开启神智般,明悟到他们在做什么,瞬间狂暴地膨胀了几倍有余,垂死挣扎般迅猛地发起最后的攻击! 护持在江宴秋右侧的弟子难以抵挡,防御竟真的被撕开一个小口子,阴冷含煞的黑雾就要向江宴秋扑来! 谢轻言目眦欲裂,就要冲上去替他挨这一下。 哧——! 手起刀落。 剑气之下,黑雾吃痛散去,江宴秋冷着眉眼,将犹在嗡鸣的凤鸣收回剑鞘。 ——想偷袭他,还早了一百年好么? 跟寒霜的速度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