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莞尔的耳朵叫她抬头看烟火。 苏家爷爷自然是不乐意的，好好的一颗白菜叫只不识货的猪给拱了，便气愤地拿拐杖拄了两下青石板，弄出声响将两人吸引了过来。 苏莞尔尴尬地想撇清同叶璟和的关系，却被叶璟和揽着细腰走向爷爷，规规矩矩地在他老人家面前立定站好。 “爷爷，我跟莞尔一同祝您平安喜乐。”叶璟和顶真地说着讨喜的话，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一点儿不成体统的敬意，还望您能收下。” “我没那个福气，你还是收回去吧。”老爷子倔脾气上来了，把头一扭不欲搭理叶璟和。想了想又觉得事少做了，又转过头强行让两人分开，“抱着干嘛？松手松手，莞尔快到爷爷这边来。” 老头儿老顽童似的棒打鸳鸯，引得叶璟和再不满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一盒烟花很快就放完了，不知方向的远处又起了另一丛盛大绚烂的火焰。 苏莞尔挽着爷爷看得入迷，等这一场热闹接近尾声，才和苏哲一道搀扶着回了院里。 叶璟和仍站在原地没舍得离开，可苏莞尔竟一眼也没回头看他，绕过曲折的小径，跨入灯火明亮的屋内。 院门没关，里头人影憧憧的。 也不知谁家不怕冷得把窗户开那么大，人声、狗叫声、电视声流泻在这条长巷子里，更衬得叶璟和周身冷清寂寥。 他靠着院墙点了支烟，两指夹着慢慢吞云吐雾。从下午起就未进食过的饥饿感烧灼着他的理智，他想他是该回去了，回到那个租住的房间里，一个人等待着新年钟声的响起。 叶璟和是不甘心的，明明刚才苏莞尔就在他身边，跟他一起看同一片烟火。可他不想也不敢违背爷爷的意愿，这是他该受着的，他辜负了她一次，总要付出代价…… “喂！爷爷叫我来问你吃过饭了吗？”苏哲的声音打破了叶璟和的沉思，他略带迷蒙地咬着烟蒂，透过散开的烟雾望向苏哲。 苏哲只好又大声地问了一遍，“你吃过饭了没？” “……没有。” “那进来吧。”苏哲让开身后的路，“还有些吃剩的菜，你也一起来吃点儿吧。” 进了门才见爷爷还没去休息，坐在主位上抿着杨梅烧酒就菜。而苏莞尔则坐在爷爷右手边的位置，低头认真地拆着蟹壳吃肉。 碗筷是提前摆好的，叶璟和坐进下手的位置，躬身替老人家又添了些酒。酒只添了薄薄的一点儿，却把爷爷哄高兴了，但又怕苏莞尔来倒他的酒，便刻意掩饰道：“谁要你斟了？” 185｜chapter175.醉酒 叶璟和有点儿摸清老人家的脾气了，又替自己倒了小半盏，举起酒盅敬酒道：“这日子应景，祝爷爷您新年快乐。” 老人家刻意忽略了叶璟和半抬的手腕，兀自抿着酒盅小啜了一口梅子酒。回来的这些日子，苏家爷爷想了很多，苏莞尔从前在叶家被欺负的这道坎，他是如何都跨不过去的。 何况他也不大想让孙女同姓叶的继续在一起，苏家与叶家本就云泥之别，往后苏莞尔若再受委屈，又该怎么办呢。所以他不去承他的敬酒，等呷完了一口后就又把酒盏放到了桌上。 叶璟和偏执地不肯放下，偏偏老头儿也倔，竟连一句劝也不说。 苏莞尔在桌子底下踢了脚苏哲，面上却夹了只油爆虾放到了他的碗里。 苏哲明白苏莞尔的意思，佯装咳嗽了声后将叶璟和手中的酒盅夺了过去，“爷爷您也少喝点儿，医生说您有酒精肝的事您忘了？” “我活到这岁数，吃好喝好才是要紧。要按医生说的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干脆拿根绳子上吊算了。”老人家自有一套强辩的歪理，却又在苏莞尔要来收酒时，护食似的挡着不让她拿走，“好了好了，我心里有数的，这杯喝完我就不喝了。” 苏哲将酒盅放回了叶璟和的手边，想了想，起身从小桌板上另拿过一个杯子。他倒得不多，玫红色的梅子酒漾开香气，双手捏着杯壁碰了下叶璟和的，“之前的事，多谢了。” 叶璟和看了眼自己的那只酒盏，又抬眼望向默默吃饭的苏莞尔，说：“举手之劳罢了，你不必在意。” “好好吃饭，眼睛往哪儿乱瞧呢！”苏家爷爷似乎时刻都在关注着叶璟和的举动，手掌轻搭了下桌面道：“再这样，我就得把你请出去了。” 叶璟和知道这会儿老头儿存心是想难为他，倒也没生气，只低头开始默默地吃饭。 老头儿吃完了寓意着团圆的肉圆后就说饱了，叫苏哲搀着他回了一楼里间的卧室洗漱。 桌上的菜才动了小半，苏莞尔把那道桂花藕的最后两块消灭完就停下了筷子。 叶璟和剥了一小碟子的虾仁，推到苏莞尔的面前让她拣着吃。 “不想吃了。”苏莞尔满口回绝，又把碟子推回到了叶璟和的面前。 叶璟和被拒绝得有些委屈，连脸上神色都显得落寞了几分，“我有这么叫你讨厌么？” “比你想象得还要讨厌。”苏莞尔也喝了点儿梅子酒，一时也没细想，快言快语地就将叶璟和的情绪堵回去了，“嗯，讨厌。” 叶璟和听苏莞尔说了两回讨厌，又见她双颊上浮了层淡粉，那种从委屈里发酵出来的隐怒就淡了。他总不能跟个醉酒的置气，伸手碰了下她的脸颊，贴近了问道：“哪里讨厌了？” “全部都很讨厌！”苏莞尔的酒劲上来了，打了个小小的酒嗝囫囵道：“你离我那么近干嘛？” 当然是想吻你了。 但叶璟和诚然是不想吓着苏莞尔的，便把那句话牢牢地埋死在了肚子里，只说她醉的厉害要不要先找个地方休息。 “我会送她回房间的。”是苏哲的声音，掩在木质楼梯后的那条走廊上。 叶璟和抬头望去，平静道：“比起照顾你姐姐，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论心机，苏哲根本不是叶璟和的对手，他前后想了想，不由疑惑道：“什么事？” 叶璟和示意了下这一桌的杯盘狼藉，“辛苦你了。” 苏哲气恼，反唇相讥道：“前姑爷上门做客，岂不正是你表现的好时候？” “表现给谁看？” 苏莞尔酒劲上头，不安地坐在圆凳上嘟囔着。叶璟和起身将她打横抱起，望了眼楼梯又道：“最要紧的人都没办法看到，我不是白费力气么？” 叶璟和这无赖劲真是把苏哲恶心到了，眼见着他朝楼梯口走来，苏哲拦在前头要抱苏莞尔，“小心我告你性骚扰！” “小镇上可没有秘密，若你不怕你姐姐被人非议，你尽管去。”叶璟和笃定了苏哲就只是个纸老虎，垂眼冷声道：“你要敢弄出动静把她吵醒，我就折了你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