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汝梦中定波城破的事,这东西藏起来若用好了可是大杀器。 等下面人把火绳枪送过来,钱县令围着这几把火绳枪转了好几圈。 这些东西明摆着不是大晋造的,一看就是那些红毛夷人造的东西,钱县令有幸以前隔得老远看过有一次。 自此,关于没能留下活口的感叹一扫而空,有这些东西在,不比几个活口强? 最终一切言语都化为重拍了薄春山肩膀几下。 “这东西我立马派人送去府城,陈表事情经过和替你庆功的公函,我会一并命人送上去。你放心,你立了大功,这次本县绝对不会亏待你。” 考虑到薄春山连着多日奔波,钱县令并没有多留他,让他先回去休息。 薄春山也就回去了。 回去后自然迎来所有家人的迎接,连顾明和孙氏这趟都上薄家来了,看了看他确实还好,才放心回去。 等薄春山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出来,两人才有空说话。 薄春山啧道:“怎么我刚回来时,你眼珠不错地看我,现在反倒冷淡了,也不跟我说话?” “谁眼珠不错地看你了?” 顾玉汝就想用眼睛去翻他,可看他笑眯眯的样子,反而她自己尴尬了。 “难道我这趟出去,你没担心我?” ‘没有’这两个字被她含在嘴里,到底是说不出言不由衷的话。 见她这脸皮薄的样子,薄春山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感慨道:“你看我想你了就是想你了,担心你就是担心你,你这人就是别扭,有话不说,非得让我激你逼你,可急死我了。” 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抱去床上放着,才在边上躺下来道:“我这趟去还算顺利……” 他将大致经过说了一下。 不同于钱县令听到的篡改版,顾玉汝听的就是真实版了,听到他打算挖个土坑设埋伏时,她又是紧张又是激动,可在听到下面民兵歪主意乱出时,尤其讲到那两个施展‘美人计’的民兵时,她又忍俊不住想笑。 “你们真是太坏了。” “是他们坏,不是我坏。”薄春山靠在枕头上,打了个哈欠道:“那帮小子忒坏,坏得冒烟,歪点子那是一个接一个的。” “说得好像你不坏似的。” “我哪儿坏了?我可是杀倭英雄,公认的!我看这次县太爷高兴得很,你男人我这回估计要升官了。” “升官?” 薄春山模糊不清地嗯了一声,他看模样也是困极了,哈欠一个接一个。 “县太爷早就想收拾郑主簿了,嫌他手伸得太长,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你等着吧,要不了几天……” 顾玉汝今天困成这样,有些心疼道:“你这是几天没睡了?赶紧睡吧,有什么话等睡起来再说。” “也没几天。”薄春山道,又拉着她的手,“我刚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 “什么话?”这话倒说得顾玉汝一愣。 “我这趟出去,你有没有担心我?” 她脸僵了一下,见他撑着眼皮还要问她,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别光点头,我要听说的。” “有担心你。”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 他满意一点头,又问:“那有没有想我?” “薄春山你……” “你什么?” 他手一使劲,她整个人就跌在了他的身上,还不及她撑着起身,他另一只大掌罩住她的腰。 “快说,你说完我就睡。”他耍赖地催促道,“要不咱们就这么耗着。” “你……” “到底有没有啊,顾玉汝?” “有。”她声如蚊吟。 “什么?声音太小了。” “薄春山你……” 他洋洋得意,还动了动手臂,以示威胁。 顾玉汝拗不过他,索性也不挣扎了,扑进他怀里藏着脸的同时,说了声‘有’,声音比方才大了一些。 她本想这厮估计还要得寸进尺,谁知他大掌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咕哝道:“有就行,我以为你这小没良心的要说没呢。顾玉汝,咱俩都是两口子了,成天睡一个被窝,坦诚点行不?成天还要我追着问你……” 你才是没良心的!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厚脸皮? 顾玉汝在心里还嘴,谁知薄春山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渐渐没了声音。 耳边是他的心跳声,雄健有力。 莫名的,心就安了。 她不自觉地将脸在他胸膛上蹭了一下,又蹭了一下,睡实了,思绪越来越缓慢,渐渐也进入了梦乡。 薄春山,其实我是有想你的。 还不止一次。 . 当听说钱县令叫他去一趟,郑主簿心里就有预感。 果然去了后,钱县令列举了一通薄春山这次功劳是如何的大,报到府城那边,府台大人是如何惊喜。 明州府实在太需要一场胜利了,可当地只有一个卫所,却要管着偌大个明州府,倭寇又十分狡诈,根本鞭长莫及。有时候接到消息赶过去,倭寇已经抢掠完跑了,很多时候卫所将士们就陷于这种疲于奔命中。 所以每次遭遇倭寇,能斩首几十,就算是大功了,更何况这次薄春山不光斩首了百十余倭寇,还缴获了四把火绳枪。 其实还有些别的兵器,多是刀之类。 只是钱县令没把东西交上去,上面也心知肚明这是要留在地方上用,不过光这斩首百十余就是大功一件,上面也懂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道理。 总之,钱县令这帽子做得极大,奖励薄春山给他升官,那不光是他一个人的意思,也是上面的意思。 至于上面是个什么意思,郑主簿没交流,也不知道。 他只能屈从,因为这是大势。 “若说缺,其实典史一位还有空缺,这些年下官一直兼任,每每都是战战兢兢,夜不能寐,生怕一时疏忽造就大错。如今下官的年纪也大了,精神不济,薄团长乃是大才,又做着民兵团长,此番立此大功,替定波县上上下下都长了脸,此位当是他来坐,才名正言顺又顺理成章。” 钱县令见郑主簿如此识趣,笑眯眯地对他赞道:“郑主簿大义,果然年长的就是比那些年轻的要顾念大局,其实主簿来之前,本县内心还有些担忧,生怕主簿觉得是本县故意夺了你的位置,如今看来倒是本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听了这话,郑主簿心里那叫一个噎,噎得他想吐血却不能,还得撑着笑说场面话。 等离了三堂,他再也克制不住,脸颊一阵急剧抽搐,抽搐的幅度剧烈到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出来。 郑主簿以为自己是被气的,可能过一会儿就好了,可之后他见了别人,见对方怪异的眼神,接二连三追问,才知道他的嘴歪了。